那一場大雨足足下夠了三四日,江曉羽從回了行雲閣就再也未出來過。每日隻是看著窗外發呆,滿臉都是心事。


    翠星等人擔心江曉羽受了寒氣,默默地預備好了紅糖薑茶。還特意預備了幾個手爐,以備不時之需。


    “行了,你們別忙活了。我隻是心中有些感慨罷了。”終是看不下去了,江曉羽歎了口氣。


    “奴婢們知道小姐心裏不痛快。也不是所有事都能跟奴婢們說。奴婢們也隻能陪著小姐而已。”翠星站在美人榻前,憂心忡忡地說道。


    江曉羽笑了笑:“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隻是有些感慨那個皇位竟然如此誘人而已。”


    從皇宮回來的時候景王就隱晦地提過若想讓孔雀放棄皇位是不可能的。江曉羽是不是在應付他們才這樣說呢。


    孔雀眷戀不眷戀皇位江曉羽不知道,可若是皇帝和殺手不得不選一個,江曉羽卻寧可選殺手。畢竟一個殺手,沒有義務必須廣納後~宮不是麽?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江曉羽喃喃地嘟囔著,想要爬那個位置的人,太多了。


    作為一個現代女性,本能地不願去摻和那些事。成就成不成就不成,誰離了誰活不了呢?為什麽要栓死一個男人身上呢?搖了搖頭,江曉羽微微歎息,若他當真能做到隻愛她一人,偏疼他些,也未嚐不可。


    沒人知道江曉羽難得地失眠了。一整夜都在翻騰著是否應該百分百相信孔雀的心思。如今他閉關出不來,也無法當麵問清他的心思。而且,就算問清了又如何,結了婚又離婚的還少麽?


    罷了,想那些……也是沒有用的。


    薑側妃的孩子到底還是沒能穩妥地生下來。據說宮中路滑,薑側妃坐在轎攆上未曾扶穩。抬轎子的太監一個沒站穩,薑側妃連人帶轎一並裝在壁花牆上了。頓時血流如注。薑側妃當時就沒了聲息。太醫院又偏無人值班,隻有幾個年輕的太醫。耽誤了救治的時間,薑側妃帶著孩子便香消玉殞了。


    江曉羽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手下一頓,一筆畫歪整幅牡丹都毀於一旦了。


    “我從未覺得太子哥哥是溫良恭順的人。隻是不知道原來那麽溫柔的表麵下竟然藏了如此狠辣的一顆心。”江曉羽命翠星撤了畫案。洗了洗手上的墨汁。


    能在宮裏堂而皇之的動手,前三步後三步都安排好,連同太醫院都設計在內,除了太子,再無其他人有這樣的職權了。而且,這是皇帝默許的……


    那日榮陽殿父子對視之後,皇帝跟太子似乎就沒再交流過什麽的。但仿佛冥冥中有某種默契存在,父子倆仿佛商量好一樣一點點掃除著太子身邊的細枝末節。


    江曉羽看著窗外的大雨,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劃過心頭。似乎,有什麽事要發生……


    又是一夜難眠。江曉羽心口突突跳的厲害。卻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心中隻是暗暗祈禱千萬別是冠心病神馬的。這個年代若是得了心髒病這輩子妥妥地就交代了。一點曙光都別指望著有了。


    黃鸝照例在外守夜。屋頂院子有衛青和柳生守著,按說應該可以放心地睡覺才是,可江曉羽偏覺得有什麽事縈繞在心頭,可就是抓不住頭緒。


    自從那日從宮中回來之後。景王就沒再來行雲閣。也沒有派人來問江曉羽關於讓孔雀放棄皇位的事。江曉羽翻了個身,抱著被子坐了起來。


    “黃鸝。”江曉羽輕聲喚道。


    “婢子在。”黃鸝的聲音柔柔的從幔帳外傳來。


    “我心裏總覺得有事,可是我又不知道是什麽事。”江曉羽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但這種事除了黃鸝也沒辦法跟人說。


    黃鸝輕輕掀開幔帳,露出一張略微擔憂的臉。


    “小姐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都過一遍吧。有什麽疑點婢子幫您一起想。”


    不得不說,黃鸝這個辦法雖然笨些卻著實管用。江曉羽記得夏無邪曾經教補習班的學生如何用最笨卻最有效的方式做完全不得頭緒的物理題。首先,將已知條件全部寫下來。然後,將所有問題全部寫下來。再來,將跟這個命題有關聯的所有公式都寫出來。一個一個去對照組合,題就解出來了。作為一個理科生。江曉羽很是鄙視了夏無邪這種標準文科生的做法。可不得不說,對於那些完全找不到頭緒的題來說,這個方法很有效。


    江曉羽拿了紙筆,將這些日子裏自己覺得有些反常的事都寫了下來。一件件按照時間順序拉出單子來。然後再將關鍵人物表示出來。最後再把有可能有牽連的人和事都畫上橫線。


    一張莫名其妙的圖就出來了。


    “皇帝伯父,似乎有事瞞著我們啊。”江曉羽所說的我們是指她和太子。


    而且那日慕容誠的反應也有點反常。江曉羽想了想那日擋在她麵前的高大男子,想都不想就把慕容誠的名字劃掉了。死活跟她有什麽關係,反正他也不待見她。


    景王數日都未曾出現,這點也著實讓江曉羽驚詫。自從江曉羽被拐到了鳳羽國又被孔雀接回了之後,景王幾乎每日都要來行雲閣坐坐,仿佛是確定小女兒仍舊在家好好待著一樣。


    而且……她大哥,從四皇子那件事之後,就一直都沒回來過了。


    江曉羽咬著筆管,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就能串聯起來了。到底是什麽事呢?


    黃鸝挑了挑燈絲,外麵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


    “小姐,今日且先歇著吧。明日再想也是一樣的。”黃鸝柔聲勸道。


    江曉羽揉了揉眼睛,也是,羅馬還不是一天蓋出來的呢。這會兒就是熬夜也未必有什麽結果。先睡了,明日再說。


    禦書房內。獨孤霖看著坐在對麵的弟弟,心中仿佛翻江倒海般的無限感慨。


    “阿嘯,你又是何苦呢。”獨孤霖歎息了一聲。


    景王笑了笑:“皇兄當弟弟是樂意的麽,你我畢竟是兄弟。”


    “為兄倒是錯了,隻是不曾想她竟如此歹毒。”獨孤霖仿佛放開了什麽一般歎了口氣。


    景王低著頭,也微微歎息了一聲:“畢竟她也忍了這麽多年,也難怪了。”


    獨孤霖點點頭:“無論如何,羽兒是晴陽的女兒。絕對不行。”


    景王抬頭看向自己哥哥,這麽多年了,自從晴陽嫁給他為妃,他就再也沒從哥哥嘴裏聽過這個名字。


    “皇兄,晴陽……其實你叫她的名字也無妨的。”景王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畢竟娶了晴陽的人是他。


    獨孤霖眯著眼睛靠在椅子上:“朕叫過,在心裏。”


    景王直直地看著已經年色蒼老的哥哥,仿佛有什麽如鯁在喉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曉羽一夜聽著雨聲,迷迷糊糊地睡了小半夜。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嚴重的低血壓加精神不濟。


    暈暈地被翠星和黃鸝扶起來勻臉穿衣。正要傳早膳的時候卻發現景王穿戴整齊地從外麵走了進來。


    “父王?”江曉羽愣了愣,早上就過來,這可不是景王的作風。


    景王點點頭,示意翠星等人出去。屋裏隻留了江曉羽和黃鸝。


    “父王沒多少時間了。所以就長話短說。”景王並不接黃鸝敬上的茶。


    這是趕著上朝去唄?江曉羽看了看外麵的日頭,離上朝確實沒多少時間了。


    “父王,要不先去辦公事,反正女兒也不去外麵溜達。在家等您回來再說也不遲嘛。”江曉羽合計著景王應該是有要緊事跟她說,時間短促怎麽能說明白呢。


    景王搖搖頭:“不打緊的。說完了就沒事了。”


    江曉羽聞言便端坐好,等著景王說。


    “首先,父王要告訴你,你一直是父王最貼心的好女兒。”景王麵色平淡地看著江曉羽。


    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江曉羽心裏咯噔一下。這個口氣,是什麽情況?


    抬手製止了江曉羽要問出口的話,景王微微一笑:“今日過後,你便是一個人了。萬事要多保重。”


    江曉羽猛地站起來,這個話已經偏離了她預想的內容了。絕對是有什麽事要發生。


    景王看見江曉羽的神色,知道小丫頭已經開始猜想了。不等她想出來,景王接著說了下去。


    “父王知道黃鸝柳生和衛青的底子,除了孔雀之前給你的一個小分隊,父王將景王府的所有暗衛都留給你。讓他們護送你盡快離開龍鱗境內。”


    江曉羽原本要問出口的話,此時都生生地咽下去了。這時候不是打斷景王的時候,絕對是有很嚴重的事。否則自家親爹這一副交代後事的架勢不可能是逗她玩的。


    看見女兒原本要發問,這會兒卻生生忍住,景王點了點頭。


    “你大哥今日便會趕回來。你母親和弟弟,父王都要帶走。所以,你一個人要照顧好你自己。這段時間手頭財物的轉移做的不錯。家中的東西都不值得帶走。安全第一。”


    江曉羽死死地掐著手心,眼睛盯著景王。


    景王看著女兒隱忍的樣子,深深地歎了口氣:“今日,你皇帝伯父和父王我,便會一同歸西了。你是父王和母妃的血脈。好好活下去。”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江曉羽感覺口中甜腥一片,她知道嘴唇被自己咬破了。可誰來告訴她,剛才聽到的,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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