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鬥剛剛開始的時候,薩鷗並沒有完全施展拳腳,而是始終密切關注著米蘇,生怕米蘇出現任何意外。


    後來薩鷗發現,米蘇不僅自身有戰士般敏捷的身手,更有在飛行能力極強的坐騎,即便偶爾有狗頭人躍起對米蘇發動進攻,不需要米蘇反應,飛馬便會輕易躲開,對米蘇構不成任何危險。而且在米蘇身下,還有三頭強大的幻獸靈狼。關鍵的時刻,幻獸靈狼會放棄眼前的敵人,忠誠的守在米蘇身邊。


    確保米蘇萬無一失後,薩鷗才開始全身心的投入的戰鬥中。也是在這時,戰局發生微妙的變化。


    人類勇士們已經被不知不覺的分成了三個戰場,地下傭兵探險者們和高山族大穿山甲騎士團雖然沒有被完全阻隔,但兩個陣地中間已經相隔數米遠,這裏可以算是主戰場。


    距離主戰場三十米開外,一位身穿披風的高山族勇士,獨自殺入敵陣,正被數十個狗頭人圍攻,但卻沒有絲毫潰敗之象,身手敏捷,應對自如,憑借坐騎身體上的優勢和手中三米多長的戰斧,狗頭人根本無法近身。


    薩鷗邊戰邊感歎,高山族不愧是大陸上戰力最強悍的戰士,就眼前這名年輕的大穿山甲騎士,他的實力絕不在自己之下,與坐騎的配合,甚至比他和小白還要默契。


    看對方的年齡與自己相當,又有如此厲害的身手,更主要的是他的勇猛無畏,敢於獨自衝入敵群,吸引了一大批狗頭人的注意,為整個團隊減緩了極大的壓力,這一切都讓薩鷗對這位高山族勇士心生敬畏。


    可就在此時,從峽穀兩側的崖壁上,突然有一群黑影躍下,單從黑影的體型判斷,明顯要比狗頭人強壯不少,就算拿探險者中體格最為高大強壯的卡森與其相比,也略顯單薄。


    借著崖壁上火把的光,這些黑影的樣貌盡顯無疑。


    他們長著一身黃綠色的皮膚,表麵沒有毛發,粗糙的皮膚上,血管和肌肉線條清晰可見,乍一看上去,就好像長著青苔的石塊。


    四四方方的一顆巨大頭顱,一對牛眼珠,最下方長著一張足以延伸到耳邊的大嘴,下排牙齒的兩側,各伸出一顆十厘米長的犬牙,一頭赤紅色的長發,看上去半人半獸,恐怖至極比狗頭人更有過之。


    身披簡陋破舊的皮甲,手持一根粗糙而巨大的狼牙棒。嘴裏發出類似人類打鼾一般的吼叫。


    突然有另一夥敵人出現,首先猝不及防的就是空中漂浮的蒙托利和米蘇。


    對於魔法師而言,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保護好自己比殺敵更加重要,所以不管戰鬥進行的再怎麽激烈,蒙托利始終不忘給自己加持防禦性魔法,也正是魔法師的這種本能,讓他逃過了一劫。


    崖壁上突然出現的半獸人,完全出乎了蒙托利的預料,口中還在繼續吟唱著魔法,猛然發現頭頂一個人麵獸身的大漢,高舉著狼牙棒,劈頭蓋臉朝自己砸來。


    魔法師的反應遠不及戰士,這一棒下去,正中身體周圍的魔法護盾上,震得蒙托利在空中左搖右晃,險些掉落到敵群當中,魔法護盾也頃刻間崩陷。


    雖然沒有受傷,但這一下可把蒙托利嚇得夠嗆,趕忙在腳下加持了一個懸浮術,這才穩定下來。


    米蘇所遇到的情況跟蒙托利差不多,雖然幻獸師在武技上遠非魔法師能比,而且還有飛馬坐騎,但始終關注於腳下的敵人,卻沒發現頭頂竟然還有神兵天降。


    一個半獸人揮舞的狼牙棒,跳到距離米蘇不足兩米遠的位置,才被米蘇發現,趕忙帶動坐騎躲閃。可半獸人近兩米長的狼牙棒,依然可以傷及米蘇。


    米蘇用手中的法杖向外格擋,勢大力沉的狼牙棒雖然被彈開,但米蘇的手在一瞬間被震裂,鮮血頓時留了出來。


    這些半獸人的數量雖然不多,但戰力卻遠非狗頭人能比,他們的加入,立刻改變了戰局。


    地麵的戰士憑借身體和坐騎的優勢,在剛才的戰鬥中基本沒有出現減員的情況,也就隻有少數幾人受了些輕傷,這些傷對於長年出生入死,刀口舔血的勇士們根本不算什麽。


    可半獸人的力量要遠勝於狗頭人,手中的狼牙棒雖然粗糙,但百斤的重量,破壞力依然驚人。


    一位手持單手劍和輕型戰盾的戰士,麵對半獸人狼牙棒的突然襲來,本能的舉起手中的戰盾抵擋。


    隻聽“啪”的一聲巨響,戰盾雖然完好無損,但巨大的慣性還是震得盾牌後的戰士向後飛出了四五米遠,當場口吐鮮血失去了知覺。


    銅錘手持戰錘趕到,麵對幾乎是自己兩倍高的半獸人,高山勇士引以為傲的力量優勢第一次顯得底氣不足。


    百斤重的戰錘和同樣重量的狼牙棒相撞的一瞬間,驚天動地的碰撞聲響起。


    狼牙棒因質地較差,被震得粉碎,但銅錘的手臂也感到一陣酸痛,活動能力大大受限。


    另一名半獸人迅速趕到,狼牙棒由上至下朝矮小的頭部砸了過來,銅錘有心舉戰錘抵擋,但由於手臂酸麻,肢體的反應遠遠跟不上大腦的思考。


    眼看已經來不及,迫不得已,手一鬆,丟掉沉重的戰錘,就地翻滾,才勉強躲過。


    可半獸人的速度也不慢,比銅錘頭還大的腳掌突然抬起,一腳踢在銅錘背上,這一下銅錘沒有躲開,一個狗啃屎的造型趴在地上。


    其實以銅錘的實力,單挑兩三個半獸人戰士不在話下,隻不過敵人數量太多,場麵又極其混亂,而且敵人來的太突然,在完全沒有準備之下草率迎敵,這才吃了大虧。


    正在半獸人戰士再次突進,準備給趴在地上的銅錘致命一擊的時候,一個極其迅捷的身影擋在了他麵前。


    劍光閃過,半獸人停在了原地,高舉過頭頂的狼牙棒也在停頓了片刻後應聲掉落。


    緊接著,那如岩石般的胸前裂開了一道橫貫全身的大口子,開始向外噴湧紫黑色的液體。來不及閉上牛一樣大的眼珠子,一頭栽到再地上。


    銅錘轉過頭,抹去一臉的汗水,定睛一看,原來是薩鷗。


    “海爾兄弟,多虧了你,這個情我記下了。”


    薩鷗沒有說話,微微一笑,用長劍挑起掉落在地上的戰錘,甩到銅錘身前,然後繼續戰鬥。


    半獸人加入戰鬥僅僅幾分鍾,已經有數十位戰士血染當場。卡森、銅錘、歐斯裏都身受不同程度的傷,魯卡、魯迪兩兄弟不見蹤影,估計已經被成群的狗頭人吞噬了。


    眼下的情況,別說是找人,就是為戰死的兄弟悲痛也沒有時間。


    其他四個雇傭軍團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地淵的六人中,隻剩蒼勇誌雄和蒙托利還在奮戰,玄滅的五人中,包括切裏希在內還有三人依然堅守陣地,餘罪和潛伏也分別隻剩兩三名戰士,探險者隊伍傷亡過半。


    勇猛無比的高山族大穿山甲騎士,也有三分之一的人倒在了狼牙棒下,戰場轉瞬間變成了半獸人與人探險者之間的對決。


    狗頭人大軍反倒暫緩了攻勢,隻是在外圍不斷縮小包圍圈,偶爾找機會偷襲已經力不能支的人類勇士。


    看來這些怪物不隻是一味衝鋒的低智慧生物,更像是一支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同時又勇猛無畏的軍隊。


    處境更加艱難的還有蒙托利和米蘇,兩人在空中雖然很少受到攻擊,但蒙托利的魔法力已經逐漸消耗殆盡,如果失去魔法師大麵積殺傷性魔法的幫助,人類勇士的潰敗將更加徹底。


    米蘇也已經連續召喚了三組幻獸靈狼,第三組隻剩下一頭,恐怕這頭幻獸靈狼再被打散,就真的隻能幹瞪眼了。還好米蘇的坐騎可以飛行,全身而退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戰鬥進行到這一刻,似乎勝負已經有了結果。人類勇士麵對數十倍之多的狗頭人和半獸人,想突出重圍肯定是不可能的。在這樣一個並不寬敞的峽穀中,前後兩條路上已經擠滿了躍躍欲試的狗頭人,左右是百米高的懸崖峭壁,根本爬不上去。繼續戰鬥的話,恐怕沒等把敵人殺完,人類勇士就將率先被消滅。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嗷~~~”的一聲長嘯,狗頭人和半獸人好像聽到了撤退的號角一般,全都停止了攻擊,隨後如潮水般向後方退去,動作整齊,行動統一,就像戰鬥已經結束了一樣,真是來的突然去的也快。


    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依然站在原地,保持著戰鬥姿態,手持武器看著這些怪物們集體退去的身影,不免感到不解。


    不過不管是為什麽,至少是退了,就算一會兒還會有更厲害的出現,起碼也能讓大家先喘口氣。


    “大家各自清點一下,看看還有沒有能救活的兄弟,我們休整一會兒馬上動身離開這鬼地方。”切裏希一邊吩咐,一邊收起長劍,在無數屍體中翻找幸存的同伴。


    “我說切裏希,你是老江湖,這些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以前從沒見過。”卡森喘著粗氣,提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切裏希直起腰,臉上再次出現驚恐的神色,好像是在回憶著什麽,沉默了良久才回答。


    “這些半獸人和狗頭人,都是異族生物,五十年前曾經入侵過我們大陸,但因為數量不多,很快被各國聯合消滅。沒想到在這峽穀裏居然還藏著這麽多異族聖物,看樣子他們是用某種方法將身體封存了起來,可能是我們進來後吵醒了他們。”


    說起五十年前的那場異族之戰,大陸上已經很少有人知曉,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大陸的異族生物雖然有成千上萬,但與任何一個國家的軍隊數量相比,還是少了很多,想取勝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這場對抗異族的戰鬥很快便宣告勝利。


    第二是為了避免造成人們的恐慌,各國達成一致共識,將這一消息封鎖。


    可凡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年參加戰鬥的勇士很多還建在,這場戰爭自然而然的被少數人得知,流傳至今。


    “這麽說來,我們剛才經過的村子,應該也是遭到這些異族生物的屠殺,很多村民甚至被帶到了這峽穀中,成了他們的食物,要不然周圍也不會有那麽多人類的骸骨。”銅錘在一旁喃喃自語。


    薩鷗走到米蘇身邊,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遞了過去,“把你手上的傷包紮一下,先把血止住。”


    米蘇默默的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沒事。”


    薩鷗沒理會米蘇的拒絕,一把拉起米蘇的手,硬是幫米蘇包紮手上傷口,同時還低語道,“剛才那些怪物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我覺得不一定是什麽好事,沒準會有更厲害的東西,一會兒真要有什麽事我們應付不來,你就自己飛走,不用管我們。”


    對於薩鷗這種稍微有些不太禮貌的行為,即便米蘇再冷漠,也明白這都出於對自己的關心,表麵抗拒,心裏還是暖暖的。


    偷偷用餘光瞄了薩鷗一眼,如此近距離的觀察,發現雖然被滿麵胡須遮掩,還是蓋不住薩鷗那張帥氣的臉,不免心跳加速,臉上竟然泛起一絲緋紅。怎麽說也是個小女孩,見到關心自己,外表又俊朗的少年,心動是很自然的。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米蘇突然冷冷的說了一句。


    薩鷗沒敢抬頭看米蘇的眼睛,一邊幫他包紮傷口,一邊小聲的回答,“哦,你是我們隊伍裏唯一的女孩,又是一個人,多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你的意思,如果是別的女孩,你也會這樣?”


    “當然不會!”薩鷗回答的很堅決,但突然覺得這話說的好像不太對,又想解釋,“我是。。。我是說。。。其實吧。。。那個啥。。。”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好的理由。


    米蘇表情淡然,歪著腦袋盯著薩鷗,明知道他為難,卻也不來解圍,就等著看薩鷗怎麽解釋。


    “海爾兄弟,我說你這磨磨唧唧的幹啥呢?你就說你喜歡人家不就完了嗎?在這方麵你要向我們高山人學習,我們要是看上哪家的女孩,直接到她家,掄起大錘打鐵三天,人家看你行,當時就定成親的日子,看你不行立馬走人,換下一家就好了,這種事有這麽難嗎?”


    銅錘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薩鷗身後,雖然他的這番話在薩鷗看來完全不適用,但至少給薩鷗解了圍。


    其實銅錘說的都是真話,高山人的腦子除了在鍛造和戰鬥方麵特別有天賦外,對其他任何事情都很直接,從不會轉彎,也包括男女關係。


    他們追求女孩的習俗正像銅錘所說,高山人稱這種求愛的方式叫“三天錘,老婆睡!”


    薩鷗雖然一臉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還是暗自慶幸,趕忙加快速度將米蘇的傷口包紮好後,回頭問銅錘。


    “錘子哥,找我有事啊?”


    “哦,沒什麽,我就是來感謝你的。剛才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這個銅錘今天可就要變成破銅爛鐵了。你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啊,那天在林子裏你那一下,我看就挺厲害,今天這場戰鬥,你連皮都沒破一點。等出去了,找個時間,我可要跟你好好切磋切磋,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薩鷗笑著搖搖頭,心中暗想,又一個德一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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