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人而救天下,如果是絕對正當的話。那黎噎應當順從醉山月的計劃。


    若黎噎不再反抗,那應當叫做犧牲,理應為千萬生靈所歌頌。


    若黎噎聽從穀荒澤的話,放棄救落英,而避免了更多人的死亡,或許落英也叫犧牲。


    可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做犧牲的就得是好人,而好人也必須死。


    但是此時也不是思考大道理的時候,外麵局勢很緊張,呂飄寒自然不敢殺連鳶,他不顧洛英的反對,用利劍斬下了她的手臂,鮮血四濺。


    在洛英的慘叫聲中,濃霧中那隻詭異的手抓住那隻血淋淋的手臂揚長而去。


    它似乎張著嘴巴,發出一陣陰惻惻的吼聲。


    呂飄寒慌忙幫洛英止住血,喂了她養靈丹。洛英痛得冷汗直冒,渾身顫抖,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滿臉恨意地看著連鳶。


    這樣的姑娘,根本不會放棄傷害她的人。


    她喘著氣,等氣息穩定下來,立刻拔下發簪,紫檀發簪幻化作四把飛刀朝著連鳶激射過去。


    呂飄寒搶先用手擋住了一把,可還有三把直衝連鳶麵門。


    隻見她銀劍出鞘,挽一段劍花,那三把飛刀就被立刻擊落,無力地掉在地上。


    “這,這不可能!”洛英推開呂飄寒,不管不顧地朝著連鳶衝了過去,剩下的那隻手,握著一隻毛筆,朝著連鳶的胸口捅了過去。


    “沒有用的!這是在我的陣法之中,你的所有法寶都會失效。”連鳶狂妄地笑著,一臉揮過去,輕而易舉就在落英的肚子上捅了個血洞。


    呂飄寒衝上去,擋在落英身前,擋住了連鳶又一劍。


    血染銀劍,頃刻卻又消失,仿佛就被吸收了一般。


    眼見落英很快就會死在連鳶手裏,黎噎急得臉上青筋暴起。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叫你爹的名字了!”


    “對於親人與朋友,我無法做到見死不救。”


    穀荒澤站在他身後,隻覺冥冥之中,萬物生靈皆無法逃脫其應有的道。


    “世上並非隻有好人該死。”他語氣很是平淡:“隻有苦痛才能決定壽命的長度。”


    “大多數生靈,來這世間都是為了償還上一世所惹的因果,用苦痛償還完因果以後,就會回到鬼界。”


    “或許在你看來,是善類早夭,實則隻是因他們償還完因果罷了。”


    黎噎閉上眼睛,“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穀荒澤摟住他,低聲說:“她不會有事的,那女子真正要殺的人,不應該是落英。”


    隻聽外麵連鳶還在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讓你嚐嚐,身上被開了洞的滋味。”


    “就是因為有你的存在,百年前,阿寒才會不來我的生辰。”


    “就因為那次,我爹本想讓他做我的道侶的!”


    此言一出,落英與呂飄寒臉上皆出現驚訝的神色,尤其是呂飄寒,他從未知曉此事:“阿寒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我管你有沒有非分之想!”連鳶惡毒地用劍在呂飄寒的傷口裏攪動,“我爹隻不過想攀上寅寧宗!”


    “你這不來,他竟想將我送給寅寧宗的一位長老做鼎爐。”


    “我拚死拚活,挨過了三年,才終於逃回了夜漠雪頂,苦練功法,三月前乃成。”


    “說起來我要感謝你們的恩愛,才造就了我的苦痛呀!”


    呂飄寒想要解釋:“大小姐,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她………”


    連鳶拔出長劍,指著呂飄寒的頭:“我今日就要你們一同償還!”


    落英緊皺眉頭,大嚷:“你在說什麽?我與他是六十年前才相識的!”


    ………………


    這下輪到連鳶驚訝了:“你不是他的心上人嗎?”


    “若不是,你怎麽能來到這裏!”


    連鳶召喚人來,也是需要滿足條件的,若落英不是那名滿足條件的人,她又怎麽會來?


    可是連鳶此時想起,第一次呼喚呂飄寒心上人時,先是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接著那腳步聲又遠去。


    “難,難道說,一百年前另有其人!”連鳶怒喝著:“到底是誰!”


    呂飄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是很好,他咬緊牙關,似乎是死也不想說出這個人來,手握住連鳶的長劍,雙眼開始泛起殺意:“大小姐!我確實欠你因果,可你也欠著我的因果。”


    “難道一百年過去了,那件事情,那件法寶,你真的忘記了嗎?”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狠狠地握住連鳶的手腕,搶過她手上那把長劍,捅進了連鳶的心口。


    !!!


    驟變陡生,在場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呂飄寒心中眼中滿是恨意:“若不是為了幫你,我何至於與她決裂!”


    “我還害她重傷,從那時起我就立誓,此生不再沾半點葷腥,為她祈福,願她一生喜樂。”


    呂飄寒又恨又痛:“你殺我可以,原來你想殺的還有她!”


    “那我就送大小姐下地獄去吧!”


    連鳶雙手泛起寒冰,將他凍成了堅冰,臉上滿是荒謬的笑意:“哈哈哈,小丫頭。”她對著落英說:“你也是可笑至極啊!”


    “什麽心上人啊?人家真心愛的根本就不是你!”


    “哈哈哈,罷了罷了。”她一把將落英推開,“既然與我沒有因果,我懶得殺你。”


    穀荒澤這才鬆開了黎噎的束縛。


    黎噎連忙跑出去,將連鳶扶到櫃台裏擦藥。


    “還好還好,澤先生沒有騙我。”黎噎嘟嘟囔囔地什麽。落英沒有聽見。


    她此時哪管什麽情情愛愛,已經痛得暈了過去。


    連鳶還在質問著呂飄寒:“當初那女人呢?她叫什麽名字!”


    “哼,大小姐,憑你是殺不了她的。她靈力高深,經營拍賣行多年,是我最敬仰的前輩………”說起這位,呂飄寒的雙眸裏立刻有了光。


    可是黎噎越聽這描述,越覺得不對,這怎麽那麽像………


    隻聽說話之間,那陣沉重的腳步聲又傳了回來。


    一人踏著濃霧走進門來,她先是把落英的銀鞭與呂飄寒的披帛扔在地上。


    接著又把一隻乳白色,爪墊長著三隻眼睛的狗爪子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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