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荒澤在生洲城的這一洞府,是一精致的大宅子。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宅子的西邊,環水山景,幽靜疏朗。


    時值九月,池塘裏還留著些枯黃殘荷,幾尾鯉魚在其中穿行,遊到那賞景的木亭子邊上,若沒有魚食兒可吃,便會繞到那石橋下麵,一路沿岸遊著,遊過楓葉梧桐岸畔,穿行秋水蘆葦之間。


    黎噎牽著小寶,跟隨著穀荒澤慢慢走著,所見皆是細致美景,倒是頗有些文人景園的氛圍。


    不過修仙界沒有王城,更沒有狀元文人,隻有喜歡打打殺殺的修者。因此那雕梁畫棟,飛磚門樓之上,雕的不是仙風道骨的修士,就是華麗怪誕的奇珍異獸。


    但直接吸引了黎噎所有注意力的,是一麵瑪瑙鑲珍珠的石照壁,上雕的是形態各異的貓,從憨態可掬的虎斑小貓,大到金錢豹、吊睛大老虎,形象生動。


    黎噎用手指摸了摸那隻玩球的小虎斑貓,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跟我們家的小梨花長得一樣呀。”黎小寶也說。


    “不知道小梨花在家過的好不好啊……”黎噎嘴上這般說著,眼神若有若無地朝著穀荒澤掃過去,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穀荒澤絲毫不知他的小貓真身已被拆穿,依舊裝模作樣地說著正經話:“這種小貓天生地養,去哪裏都能活,何況家裏還有黎大娘照料。”


    “說得也是。”黎噎嘴角上挑,杏仁眼眸水光瀲瀲,可惜都是冒得壞水,“一想到晚上睡覺沒有小梨花陪,嘖,總覺得缺點什麽。”


    穀荒澤用衣袖擋著臉咳嗽一聲,眼神頗有些不自在:“去看看你們住的地方。”


    他們走過飛廊,走到一座兩層的小樓旁,樓上掛著一隻匾額,寫了筆走龍蛇五個大字,“明明白白”。


    “這是什麽意思?”黎噎忍著笑,指著那字,“這棟樓的名字好生別致。”


    秋日午後的和煦陽光,照得周身溫暖,穀荒澤懶洋洋地打著哈欠:“當時洞府落成時,唐安儼說,這園子,這樓建的如此精妙,得取幾個響亮些的名字。”


    “但這樓台畢竟還是死物,名字起得再好,它們也不會知道,何必白費心思?”


    “唐安儼死活不肯,起碼得給幾個容易記的。”


    黎噎哈哈哈笑了起來,接過他的話:“結果這棟小樓就叫明明白白了?那左邊那座?”


    穀荒澤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座叫清清楚楚軒。”


    “果然容易記。”黎噎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三人走了進去,黎噎隻見周圍陳設古樸,琳琅滿目都是一人高的花梨木書架,擺滿兩麵牆壁,房中間擺一張花梨木大案,上擺放筆墨紙硯,符紙卦盤等物。


    大雕花方窗下擺了一座花梨木羅漢床榻,榻上小幾擺著青瓷茶具。


    一塵不染,擺設極整齊極新,倒像是沒住過人似的。


    徑直上去,二樓才是臥室。


    “這是我和小寶的住處?”黎噎看著那架輕紗羅帳籠罩的床,再三確認。


    穀荒澤點頭,黎噎歡呼一聲,抱著黎小寶就滾上那張大床上,把自己埋在綢緞做的錦被上,柔軟舒適。


    睡意與疲憊立刻就湧上來,黎噎眯著眼睛,黎小寶則光著小腳丫在爬來爬去。


    “對不住啦,我們兩父子沒見過什麽世麵。”黎噎裝模作樣樣的謙虛了一下。


    穀荒澤也順勢在黎噎的身邊躺下。他側著臉對著黎噎,如雕塑般的下頜線,俊朗的五官,還有細長的睫毛,看得黎噎心裏直打鼓。


    這樣的人,居然是我家的小貓嗎?黎噎心裏嘀咕,嘴上貌似不經意地問:“你放著這麽好的宅子不住,跑到我們那窮鄉僻野做什麽。”


    穀荒澤回答:“我受了重傷,生洲這個地方,靈力純淨卻對我養傷無益。”


    他傳承功法特殊,唯有處於四界交界的小四靈鎮,靈氣中夾雜更多惡濁與汙穢,更有利於他吸收和恢複。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時候梵鴻就在東海搜捕魔欲宮眾人,他們都四散逃竄,不得不離開。


    “房子這麽大,也沒什麽意思。對我來說,一個窩便夠了。”穀荒澤愜意地說。


    這貓真是凡爾賽。黎噎默默腹誹,這個世界真是奇妙,有的貓小小一隻,能有這麽大房子,貓還嫌棄不要。


    穀荒澤上手捏了捏黎噎的腮幫子,仿佛讀通對麵人的心思:“你在罵我。”


    黎噎連忙閉上眼睛,否認道:“我沒有,我睡了。”


    聽見他這話,黎小寶也鑽進被子裏,乖巧地閉上眼睛。


    秋日午後,淡淡秋風,一晌好夢。


    ………………


    與這邊溫馨的氛圍不同。


    唐安儼回到了他自己的家,換上華服,戴著瓔珞銀項圈與玉扳指,披散著頭發,歪坐在榻上看土偶表演皮影戲。


    按照唐安儼自己的想法,做什麽便要做到極致,若他哥走極雅的路子,那他自己也不能俗,要不就走極俗的路子,要不然就去睡大路。


    若說穀荒澤的洞府還是有那般文人的精致氣質,唐安儼的家就是極盡奢華,金銀珠寶,紫檀白玉,要多俗氣有多俗氣。


    唐安儼窩在這富貴窩裏,手拿著雞腿撕咬著,一旁的土偶不斷幫他斟滿美酒。


    至於那堆文書,哼,大魔尊二魔頭都回老巢了,有什麽事情就不能親自稟報嗎?


    唐安儼撇嘴,對土偶命令道:“這折淩真仙大戰天蠶老妖不好。換換換,換折斯文些的。”


    土偶依他所言,換上一折牡丹仙子戀上東華真仙,當一婀娜一英武兩隻皮影依偎在一起,身為單身狗的唐大老爺像被憑空踹了一腳。


    “再換再換,太膩歪了嘶。”


    土偶的表演立即停下,鑽到皮影箱子裏搗鼓著。


    “那換一折玄女月下天山獨舞。”清冷的女聲從屋外傳來,接著一名梳飛天髻,身穿紫羅間色襦裙的絕美女子,披著團花紋紫紗披帛,她婷婷嫋嫋地走進來。


    柳葉細眉,丹鳳長眼,鼻翼細巧,櫻桃小嘴,額間還有一抹金箔花鈿,仿佛是古畫中走下來的仕女。


    “越皎羅!”唐安儼跳起來迎接。


    這名叫越皎羅的女子,歪在椅子上拿著瓜子嗑,斜眼瞅他:“這次去小四靈鎮收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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