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地點,熟悉的時間。


    黎家小院內。


    蟬鳴空桑,飛螢入簾,一陣飄渺夜風襲來,滿院桂花香。


    吹動著黎噎翠色薄衣飛揚,竟生出絲絲涼意。


    “等過了中秋,這院子裏便不能呆了。這天氣越發冷了。”


    他站在離木人樁還有幾尺遠的地方,將靈力凝聚掌心,向前輕推,一顆小火球飛出,砸到木人樁上,留下一個燒焦的痕跡。


    黎噎心下竊喜,接著幾下日字衝拳,火焰借著拳勁直衝向前,也落到了木人樁上。


    他覺得有些熱,喘了口氣,緩緩摘下臉上的布條,露出已經結痂的傷口。


    雖然有些恐怖,但是倒有點詭異的美感。


    他就頂著這張臉,跑去看穀荒澤教小寶念書。


    “這本是什麽?四界遊記?”黎噎拿起桌上一本褐色封皮的書。


    下麵還有一本百妖譜,一打開皆是形形色色各式妖物的圖畫。


    黎噎皺著臉看向那檢查作業的白衣美男,低頭問道:“小孩子看這些恐怖的妖魔不大好吧。”


    穀荒澤頭也不抬,拿起筆勾出紙中錯漏,“小寶天生靈瞳,早熟悉這些妖物,到時麵對不至於驚慌失措,損害道心。”


    “除了這本還有魔海錄,群仙錄,靈草靈礦全集。”


    穀荒澤將那作業遞給黎小寶:“小寶的字越發進益了。”緊接著將另外一張批得滿江黑的扔給黎噎。


    “別學你爹,字缺筆少畫,練字都要省墨,把摳字刻在腦門上。”


    黎噎展開一看,好幾個字不小心被寫成了簡體字。“哈哈哈,澤先生!我們還是不要聊這個話題了。”他團吧團吧那紙收進懷裏。


    “你,你接著說嘛,鬼界有什麽書?”


    穀荒澤抽出一本百鬼夜宴圖冊給他,上麵畫的便是陰間諸鬼,上至十殿閻羅王,下至有名的怨鬼,於黃泉至陰司皆狂歡宴飲,或哭或笑,神態傳神,栩栩如生。


    “小寶你看,這本更可怕哎。”黎噎指著圖冊對小寶嗬嗬笑,小寶好奇地伸出頭來,卻被穀荒澤捂住眼睛。


    “這個等小寶年紀大些再看。”


    “為什麽?”黎噎迷惑不解。穀荒澤不語,指著圖冊中一對身形交疊的男女。


    這是……春……宮……黎噎連忙將圖冊合上,耳根微紅,哈哈哈轉移話題,“對,對了夫子,有個問題想讓夫子幫我解惑。”


    醉山月之前的話還縈繞在黎噎的腦中,他脫口而出:“人死為鬼,那鬼死為何物?”


    穀荒澤頗感意外,他笑了笑:“這竟是你這俗人問出的話。”他又執筆,在幹淨的紙張上寫下一行字。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夷死為微,微死無形。


    黎小寶指著那聻字,好奇的問道:“夫子,這字好難寫呀。小寶不會念。”


    小寶幹得好!黎噎心裏默默為兒子鼓掌,爹也不會念。


    穀荒澤挑了挑眉,露出幾分戲謔的神情看向眼神閃爍的黎噎,“那黎老板知道這字嗎?”


    噫!像被老師點名提問!黎噎“噌”的一下站起來,指著那字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自然是知道。”


    “喔?”穀荒澤拉長了語調,而黎小寶則期待地看著。


    “這字念漸!”不管了,看不懂的字就念一半!黎噎斬釘截鐵地回答。


    殊不知真被他念對了,穀荒澤示意他坐下,比了一個大拇指。


    嘿嘿,黎噎洋洋得意地接受小寶崇敬的目光。


    穀荒澤解釋:“鬼死做聻,鬼見怕之。聻是一種挺可怕的存在。它們擁有強大的靈力,不止鬼懼怕,連仙魔也會懼怕。”


    “至於此物如何強大,我無法形容,畢竟我也從未見過。”


    ?依照推測,醉山月大約是聻吧?澤夫子不知道他爹的情況嗎?黎噎暗自嘀咕。


    穀荒澤手指敲擊著桌子,思忖片刻又道:“還有一種說法。人修仙道,魔修魔道,妖獸則二者兼可。鬼除了能修仙道以外,還能修死道。”


    “死道?”黎小寶和黎噎異口同聲,兩雙杏仁圓眼齊齊望著穀荒澤。


    這兩父子真的越長越像了,“咳咳。死道與地仙應劫類似,需要抗住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若抗不住,則直接魂飛魄散。”


    “若抗住而不散,還需在烈日下暴曬十二天。待到冬至那日,三魂七魄便凝結為一聻。這便是死道渡劫法門。”


    “古往今來隻有鬼將軍穆訶一例聻,鎮守於黃泉之下。後人之聞其功績未見此聻。”


    黎噎皺眉:“這法門修煉定是痛苦萬分,為何有鬼不走仙道而走死道。”


    穀荒澤撥弄著桌上的燭火,手指從焰心中輕掃而過,他輕聲答道。


    “無色曰夷,無聲曰希。聻若再死下去,便會無聲無色,死道至於最後無形。”


    “世間最可怕之物莫過無形。無法克製亦無法傷害。”


    “若他想捏死一物,豈非易如反掌。”


    黎噎覺得頭皮有點發麻,仿佛醉山月此刻便溶解在空氣裏,看他笑話一般。


    穀荒澤察覺他臉色有異樣了,伸出食指和拇指,向黎噎的臉頰肉用力一捏,“想什麽。聽聽便好,不宜多思。”


    “痛痛痛!”黎老板握著他的手,兩人體溫交換,忽然都怔了一下,隨即便如觸電一般分開。


    黎小寶坐在兩人中間,左看看右瞅瞅,拉拉穀荒澤衣角:“夫子,今日還教嗎?”


    穀荒澤回過神來,在桌子上拎起一本小冊子,翻開裏麵第五頁,“今晚不教了。你從這裏開始往下讀,下次授課時夫子可要考。”


    黎小寶認真地點了點頭,拎著小冊子,邁著小短腿,歡歡喜喜地去找黎大娘:“奶奶,我下課啦!!”


    黎大娘的聲音從屋內響起來,溫柔慈祥:“來,小寶,看看奶奶給你做的新衣裳。”


    黎噎還在發愣,穀荒澤沒好氣地拿起書冊,敲了敲他的腦袋。“下課啦。”


    呆萌小老板的魂魄立刻飄了回來,幫他把桌上的書冊都疊起來,挪開硯台和毛筆,蹭蹭蹭地跑進廚房,端來幾盤好菜和一壺好酒。


    “來來來,試試我新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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