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柳皓文。


    匆匆一瞥,那人就淹沒在了人群中。


    子車璿急匆匆追過去,眼睛緊盯著他,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他竟然沒死?


    突然,她撞到了人。


    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向後傾倒,那人及時出手攬住了她的腰,她摔入那人的懷中。


    熟悉的氣息籠住了她,幹淨清冽的冰雪氣息,她隻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聞到了。


    子車璿心中一跳,像是卡住了一般,一頓一頓地仰頭望去,熟悉的下顎線,涼薄卻格外適合親吻的唇,高挺的鼻梁,極為淡漠的眸卻偏偏看向她時總融化了三分……


    是顧聞淵……


    顧聞淵啊……


    子車行一片恍惚,大腦眩暈,她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顧聞淵。


    怎麽會遇到顧聞淵?


    顧聞淵看著她呆愣的表情,眉心淺淺皺起,他知道向導柔弱,剛才自己雖然及時攬住向導,但是她是不是被嚇到了?


    關心聲回蕩在子車璿耳邊,喚醒她的理智,她再次抬頭打量顧聞淵。


    全然關心的目光,眸中陽光明媚,以前他看著自己時眸中總是壓著極暗極重的陰影,其下藏著後悔和歉意,以及絕不會放棄任務的果決。


    子車璿搖頭,“我沒事,隻是剛才想起了別的事情。”


    顧聞淵道:“是因為我嗎?我之前和您見過,閣下,我可以做您的守護哨兵嗎?”


    明媚的春日,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顧聞淵攬著子車璿的腰,低頭看著他,藍眸中隻有她的身影,一字一字鄭重地道:“閣下,我和您是命中注定,我會恪守《群星法則》,我應該是您的守護哨兵。”


    子車璿空白了兩秒,唇瓣張合,卻遲遲發不出一個音節。


    如果這是……她們的初見,該有多好啊。


    陽光太刺眼,光下的顧聞淵像是一捧融化後的雪,溫度適宜,像是炎炎夏日赤著腳踩在溪流中,淡淡的涼,不傷人隻帶來歡愉。


    可是這不是初見啊。


    她們之間隔著兩條人命,顧聞淵看作摯親長輩的何老,以及顧聞淵的性命。


    子車璿看出來了,顧聞淵失去記憶了。


    當時她沒有留手,她不知道顧聞淵是怎麽活下來的,但是哨兵精神圖景被徹底毀滅,顧聞淵是真的死過一回了啊。


    顧聞淵看出了向導神情複雜,他道:“我們之前相處得不愉快嗎?子車閣下。”


    子車璿道:“你記得我的名字啊。”


    向導的真名是一個秘密,哨兵隻需要知道敬稱就好。


    顧聞淵道:“嗯。”


    他一向寡言,剛才的話已經難得多了,他不知道下麵該說什麽。


    向導似乎不願意接受他,可是為什麽?


    “子車閣下,您能感受到嗎?我是你的命定哨兵,《群星法則》中記載過,我和您命中注定,絕不會背叛您。”


    子車璿輕聲道:“是,我相信你絕不會背刺我。”


    是背刺,不是背叛。


    顧聞淵對她出手一直都是直接了當,他應該取得自己信任直接下手,刺客隻要高效完成任務就好了啊。


    子車璿知道顧聞淵動手一定猶豫過,隻是他還是選擇動手,她們相處的那段時光,子車璿無數次想顧聞淵對命中注定究竟是怎麽樣的感受?


    她一直都沒有辦法恐懼顧聞淵,哪怕知道他隨時可能會殺自己,雖然他說一直要囚禁自己,但顧聞淵等於陪自己一起囚禁在翠海星上,如果哪一天顧聞淵改主意,選擇殺了自己結束這個單子怎麽辦?


    理智知道自己隨時處於性命危機中,可是感情上卻篤定顧聞淵不會對自己動手,他舍不得殺自己,而且是這麽信任顧聞淵會照顧好自己,滿足自己的一些需求……


    因為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哨兵啊。


    子車璿一直以為是自己心軟,沒想到換一個時間地點,我們的初遇是這樣的啊。


    顧聞淵,我現在知道為什麽曾經的你悵然地說……如果當初早些遇到我就好了。


    如果沒有隔著何老的性命,我們會有一個不一樣的開端和結局。


    至於現在,子車璿想不清該怎麽辦。


    顧聞淵不完成任務,何家人必死,尤其在她準備對付祝家的時候。


    白塔中的祝閣下脾氣再好,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家族覆滅,她在白塔勢力龐大,現在何家人在她的手下,隻要使一個眼色就能殺了何家所有人。


    子車璿看著強勢,但是三長老支持她是看的以後,不是現在。


    現在她在白塔的勢力為零。


    顧聞淵的親近長輩去世,以後他恢複記憶,再發現何家所有人都死了,他會怎麽想?


    這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子車璿選擇先把顧聞淵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讓她思考一下,思考該怎麽辦?


    情緒激蕩之後,她必須要考慮現實。


    顧聞淵不知道,但是他察覺到了向導的疏離,眉心皺得更緊,又鬆開。


    沒關係,他有許多時間去追求向導。


    《群星法則》第三條,哨兵和命定向導注定互相吸引,是群星隕滅中的唯一亮色,生命中的唯一祈求。


    向導對自己並非沒有感情。


    相反,她很喜歡自己。


    顧聞淵的觀察力敏銳,早就看出的事實,但是現在心內想一遍,還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點笑。


    “子車閣下,”他頓了頓,有些不滿這個生疏的稱呼,向導喜歡自己,那麽他現在可以試探地向前走一步嗎?


    可向導似乎對他有芥蒂啊,顧聞淵選擇停留在原地,“子車閣下,剛才您看起來很著急,有什麽是我可以做的嗎?”


    子車璿這才想起被她拋到腦後的柳皓文!


    她不知道拿顧聞淵怎麽辦,還不知道怎麽對付柳皓文嘛!


    沒死那就再殺一次!碾成渣!!


    子車璿向街尾張望,已經看不到人了,隻是還覺得要去看一看,說不定還能找到蛛絲馬跡呢。


    她拉著顧聞淵的手腕向街尾走去,沒注意到顧聞淵悄然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


    莫名順眼,顧聞淵心內泛起甜,腦內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隻有自己和她相握是最貼合的,其他人都不行。


    子車璿不知道他的心思,因為她心內在抓狂。


    人是呆滯的,麵上是平靜的,腦子是亂糟糟的,心內是崩潰的,隻有對自己能力的質疑和抓狂!


    不是啊,人怎麽能廢物成這個模樣?


    怎!麽!能!!!


    雖然她是個新手,第一次做不熟練,但起碼給個保底吧!


    成功率可以是任何數字,但絕對不應該是零!!


    是零!!!


    一個兩個都沒死,都死而複生,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這怎麽可能?她沒有這麽菜的好不好?!


    這不合理!!!(超崩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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