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車璿結束這一次的安撫,柳皓文緊蹙著眉,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子車,安撫越來越疼了,而且效果遠沒有星艦上好。”


    “我也沒辦法,是你的精神圖景損壞太嚴重了。”子車璿攤手,道:“當然也可能是我的安撫能力有限,你可以另請高明。”


    柳皓文看著光下瓷白的纖纖素手,卻覺得那一日紅中透著紫的模樣更美。


    不,不是那樣更美,是那副溫順的模樣更美。


    柳皓文抬手握住子車璿的手,子車璿迅速收回手,警惕地望向他。


    柳皓文隻能抓到空氣,他輕笑道:“子車,我當然相信你,隻是你什麽時候願意牽著我的手?”


    子車璿冷淡,“不可能。”


    柳皓文道:“韓家效忠白塔,以前是白塔安插在海雲星係群的暗子,在海雲星係群盤踞幾百年,和第七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直到十年前白塔突然對韓家動手,海雲星係群的五、六、七軍聯合起來拒絕白塔的命令,世人才知道韓家一直是白塔的人。”


    “之後軍部退讓,允許白塔處決韓家,但是關於韓家為什麽被滅族,白塔並沒有給世人一個明確的解釋,隻說韓家不敬,不敬什麽?這裏麵的門道太多了,所以海雲星係群一直有傳言,是韓家有人得罪了白塔的向導,向導遷怒整個韓家,毀了這個幾百年的大家族。”


    “雖然軍部一直在壓下這個傳聞,但是軍中的許多人都相信這個傳聞,之後海雲星係群和白塔中間出現了裂縫,一些大家族也開始防備白塔,畢竟誰都不想步韓家後塵,隻是因為得罪向導就被遷怒滅族,這太慘了,不是嗎?”


    子車璿靜默聽著,她不知道這些過往,隻是——


    在柳皓文的口裏,韓家是對白塔忠心耿耿的大家族,一直秘密為白塔傳送海雲星係群的秘密,結果最後竟然因為向導的不滿導致滅族,聽起來很慘,如果子車璿不知道內情的話。


    “你也是這麽對李曼彤說的嗎?”子車璿問:“都可以隱去一些東西?比如韓家在養蟲族。”


    柳皓文笑了笑,絲毫不尷尬,“原來子車知道這件事啊,那之後韓家幸存的人找上了我們,在總部就有韓家的人,等子車回去就能見到他們了。”


    子車璿問道:“什麽時候走?”


    “還要再等一等,狄若依他們會先走一步,我們等準備好大型星艦再走,畢竟子車的身體很脆弱啊。”


    最後一句話泛著涼意,似乎意有所指,恍如那日的語調,黏膩透著濕冷。


    子車璿強烈反對:“我要和狄若依一起走。”


    “子車,他不知道韓家的事情,我可以和你多說一些,比如韓家還有哪些人幸存。”


    子車璿冷冷看他,像是在說你說啊。


    柳皓文笑意不減:“子車,不是現在。”


    子車璿深思許久,才勉強同意了這件事,話出口後卻又猶豫,“你會對我動手嗎?”


    柳皓文心內暗笑,原來還是怕的啊,“當然不會了啊,子車。”


    子車璿不信,她需要證明,或者說是報複。


    柳皓文捏斷了手骨,清脆的聲響中,左手軟綿綿垂下,隻有皮肉相連,斷骨支棱,掩在皮肉之下,他額角滲出一點汗,唇還是彎著的,“子車,這樣你滿意了嗎?”


    子車璿坐得更遠了,目光警惕。


    柳皓文眸中流露出傷心,黯然道:“子車,對於哨兵來說這種傷不算什麽,隻要不死都可以,我的精神一直受著比這重上萬倍的疼,所以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傷你,隻是那時候我太激動了。”


    “你當時不吃不喝好幾天了,我差點以為你會……會、會死……”


    他像是撐不住一樣,偏過頭想掩蓋住自己的狼狽,“所以在那個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又恢複那種狀態,失而複得,我當時的精神狀況很糟糕,所以才控製不住力氣,事後我非常後悔,隻是……”


    手腕上的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滴答聲喚醒了柳皓文,讓他勉強說出聲,把自己剖析在心上人麵前。


    “我隻是太要麵子了,也太在乎自己的自尊了,我怕在你麵前說出來,你會覺得我太卑賤,也憎惡自己的卑微,可是麵對子車,我真的沒辦法,我想了好多討子車歡心的辦法,可是最後隻能越做越糟。”


    他慘笑了聲,“每回在子車麵前裝著一副高傲模樣,覺得我能掌控全局,實際上每回我都覺得自己像個小醜,每次見完子車,出了房間我就一遍遍憎惡自己沒有表現好,子車,我真的、真的非常愛你。”


    他回頭隻視著子車璿,大片的悲傷浮現在麵上,像是剛剛出殼的蝴蝶,稚嫩脆弱,也像是離開了殼的蚌,露出最真實柔軟的內裏。


    “子車,從第一次見麵我就喜歡上了你,以枯葉蝶發誓,我說的絕對字字出於真心。”


    是這一句出於真心,還是說的所有話都是出於真心?


    子車璿腦中閃過這個問題,快得猶如流星,眨眼消失不見,不重要了,這些都不重要。


    子車璿麵色如常,卻鬆了口,“好,我和你晚些走,韓家……等回去,你真的會讓我見到韓家人?”


    “當然,子車,我答應你一定會做到。”


    在柳皓文出門前,子車璿扔給了他傷藥。


    柳皓文攥著手中的瓷瓶,動容道:“子車……”


    子車璿揮揮手,像是嫌棄地趕他走。


    柳皓文走在長廊上,他的子車比他想得更好攻略,他真的很喜歡子車啊。


    子車璿坐在屋內,有被感動到嗎?


    沒有。


    柳皓文是在騙自己還是出於真心?


    子車璿捏著指腹,她剛剛安撫過柳皓文,能感受到他的一點真實情緒,所以……總有幾分真心吧。


    至於有幾分?


    子車璿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


    因為她不喜歡柳皓文,柳皓文喜歡她,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於子車璿而言,這隻是一場糟糕的過往。


    狄若依不願意走,他來詢問子車璿,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狄若依震驚,這幾天他們一直聊得很愉快,可是原來閣下還是選擇柳皓文嘛。


    因為這就是子車璿一開始就要的事情,她不能同時殺兩個煞天榜的s級,人多了變數就多,所以隻能勾起柳皓文的嫉妒讓他主動趕走狄若依。


    狄若依道:“我走了,如果他再對你動手……”


    子車璿:“不會了,不會對我動手了。”


    子車璿可以用狄若依抗衡柳皓文,但是她不喜歡柳皓文,也不喜歡狄若依,她不想和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產生肢體接觸,更甚者是精神結合。


    不給好處,狄若依不會直接對上柳皓文,這個法子沒法用。


    最終狄若依帶著李曼彤先回去了。


    走前,李曼彤和子車璿告別,子車璿和她聊了一會,想說自由軍給出的消息是有隱瞞的,李曼彤問:“可是大部分是真的啊,向導的地位確實太高了啊,我不喜歡這樣。”


    子車璿啞然,是的,她不能更改一位a級向導的自我。


    “祝你一路順風。”


    也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再見。


    他們走了以後,子車璿更加積極安撫柳皓文了。


    兩天後,子車璿安撫完後,崩潰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救命啊,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現在能申請滾回去重新讀《哨兵精神體大全》嗎?


    向導安撫哨兵是直接進入精神圖景中,清理哨兵的精神雜質修複哨兵的精神宇宙,至於精神體……除非是更深入的安撫,起碼是要到親吻這一步,向導是可以不用觸碰哨兵的精神體。


    那麽在這種情況下,子車璿當初看這本書時,完全是有選擇的看,比如毛茸茸,再比如毛茸茸……


    至於什麽蛇蟲鼠蟻……哈,子車璿才不要看了汙染眼睛,晚上做噩夢怎麽辦?


    她都是直接跳過,意外翻到也是迅速翻走,完全不會多看一眼,更不記得細節。


    反正她是絕對不會和這種哨兵產生密切關係的!


    隻要想想自己的精神海中出現一個住著蛇蟲鼠蟻的小島,睜眼閉眼都能感受到它們的存在……啊啊啊!


    精神海髒了啊!


    還是養毛茸茸好!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跳過這些內容完全就是情有可原嘛!


    可是!


    誰知道殺哨兵還需要找精神體啊……子車璿完全不知道枯葉蝶的幼蟲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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