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原小係衝到戴榮煌麵前時,其餘的七怪本來還想上前阻止,可當看到大片的蟲海從戴榮煌嘴裏冒出來時,他們全僵在了原地,就連對戴榮煌最熟悉的朱映熙也做不出半點舉動,隻能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小係,這都是怎麽回事……”李飛虎開口詢問,卻被大腦突如其來的劇痛打斷:“呃啊!”


    不止是他,除了朱映熙以外的七怪都因劇痛捂住了腦袋,逼出銅絲蛇的原小係也好不到哪去,她的額頭青筋暴起,但細看過去,那不是青筋,而是一根根虯結扭動的銅絲蛇!


    最早進入史萊克城的幾位七怪早已染上了銅絲蛇,先前不過是原小係的時間魂技延緩了寄生蟲的爆發而已,但依然架不住準魂鬥羅境界的邵偃此時強行驅動!


    邵偃,這個所謂的銅絲蛇魂聖,如今早已化為了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銅絲蛇海,他在原小係的魂技白光裏被送出了戴榮煌體內,一團聚集起來的蟲海往煌羽鷲魂聖的屍身飄去,同時發出了不甘的怒吼:


    “不!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離魂鬥羅隻差一步之遙!你要扼殺我的希望嗎,時間係的賤人!


    “你以為趕走我,就能改變這頭冰虎的結局嗎?他已經死了!從我發動‘極速寄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死透了!你無法逆轉因果!神棍!


    “既然如此,你們都一塊死吧!”


    這團活動的蟲海旁閃出魂環,煌羽鷲魂聖的屍身下立刻湧現出了無數銅絲蛇,往因為頭痛失去行動能力的幾個七怪撲了過去!


    這個時候,卻隻聽得疾風呼嘯聲驟起,先前還在呆愣的朱映熙忽然閃現在了銅絲蛇海麵前,一道巨大的青色風刃與他的身影同時閃出,隨後風刃衝出,將洶湧而來的蟲海一掃而淨!


    他不清楚戴榮煌是否真的已經死亡,但絕不能再讓同伴出現傷亡了!


    “小係!你怎麽樣……”他回頭看向原小係,卻發現對方身後再次出現了若有似無的白蛇虛影。原小係眼中的“無限”符號愈發閃耀,她目送著最後一條寄生蟲滾出戴榮煌的身體,抬手一揮,讓一塊銀鏡出現在了朱映熙的身邊,不過那內容顯然是對著銅絲蛇魂聖說的:


    【邪陣已破,該去死的是你。】


    “什麽……?”邵偃被時間的魂力遣送回了煌羽鷲魂聖的體內,他通過屍傀的觸覺,隱隱感覺有水滴到了自己身上。


    但今天是月光明朗的無星之夜,別說雨雲了,天上連半塊雲都沒有,是從哪裏滴下來的水?


    邵偃的心頭隻是剛冒出這個疑問,就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那滴水的原貌:


    那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漆黑的,散發著點點書卷香氣的,墨水。


    下一刻,墨水鑄成的鋒銳從天而降,將煌羽鷲魂聖連帶邵偃的本體全部一刀兩斷!


    嘩!貫穿天際,衝洗大地的是一道樸實無華的墨水柱,但其本身、以及濺起的每一滴墨水都如劍刃般鋒芒畢露,以致於能斬斷每一根扭動掙紮的銅絲蛇,沒給它們任何反抗的餘地;但濺到人身上時,卻隻能留下一道淺淡的墨痕,與一絲若有似無的涼意。


    那無疑也是“劍”,不過是還未開刃,因此才如水流一樣柔和罷了。而正是這些“劍”撕裂了今晚的罪魁禍首,終結了所有的噩夢。


    邵偃,這個似乎能無限次寄生複活,有如夢魘一般的寄生蟲魂聖,連最後一句哀嚎都沒有發出,就像蟲豸一般被劍雨碾碎,消散在了墨水之劍中。


    墨水便如潮水般褪了回去,站在中心的是一位黑袍黑發,表情淡漠的女子,所有墨水匯聚在她掌心,她一握拳,將這些“鋒芒”都收了回去,除了地上的一大灘墨漬和幾人身上的墨痕外,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來人正是海神閣的宿老,“無劍鬥羅”西門然。


    “……”原小係繃了一晚上的嘴角終於放鬆了一些,她說了句什麽,但沒人能聽到。朱映熙過來扶住她,卻見到她開始流淚,那雙紅眼睛裏流出的也不是一般的眼淚,而是斑斑血淚,跟她臉上濺到的墨痕混在一起,紅與黑相加,竟然有種荒誕的滑稽感。


    吐血可不是什麽好兆頭,流血淚就更不是了,但朱映熙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看著幹著急。


    “寄生蟲本源已死,他們不會有事。”西門然主動開口了,她的臉色依然淡定,就好像麵對的並不是一群損耗巨大,身受重傷的學生。


    朱映熙臂膀顫抖:


    “可剛剛那寄生蟲說,‘因果無法逆轉’……”


    西門然淡然道:


    “是時間造就了因果,而非因果塑成時間。”她指了指原小係:“但她因此過多損耗了自己的本源,傷勢是你們中最嚴峻的。”


    ……這不是能淡然處之的事情吧!朱映熙立刻把原小係的手臂搭在了身上:


    “然老,我這就帶小係回校……”


    “不用。”西門然忽然抬起頭,看向了天空。


    ……朱映熙隨著她的目光看去,黑眸微微睜大了。


    無聲無息間,他們頭頂的天穹落下了點點金芒,似雨似雪,可當落到掌心了,才發現那是一片片虛幻但脈絡分明的金葉子。它融入了每個人的皮肉中,治愈著他們的傷勢,舒緩著他們的精神。


    金色的葉雨落在了飽受摧殘的城市裏,落在了每條躺滿屍身的大街小巷,落在了難民們聚集的平原,好像要撫平這裏出現過的傷痕和痛苦。


    可縱使這金色的雨露能潤澤萬物,也終究挽回不了已逝去的生命了。對於生者來說,這是複生和療愈的生命之雨,但對葬身在這場悲劇裏的死者來說,這僅僅是首想要安撫亡魂的謝幕曲。


    葉雨無聲落下,像生命的恩澤,也像難民們早已幹涸的眼淚。


    ……


    史萊克城外,李詩棠一夥人剛送走前來道謝的克萊蒙一家,就看見了天上撒下來的金色葉雨,象征生命的金芒灑落大地,多麽璀璨,多麽壯觀。


    這無疑是那位姬醫生,姬明瀧的手筆,但李詩棠卻隱隱感受到了一股哀傷。


    她感受著金葉子融入體內帶來的生命力,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還在城裏的父親,鼻尖又是一抽。


    或許李寞才真的涉及這場災害的幕後,可她仍想讓父親活下來,隻是,無論是剛才白蛇繞城的奇景,還是火焰大鳥盤旋天空然後墜落的慘象,這次事件都不像能讓李寞才這個凡人安然脫身的。


    就在她一個人胡思亂想時,身旁的一個人輕輕抱住了她——是何璐。粉發女孩一邊撫著她的金發,一邊像喃喃自語一樣說道:


    “沒事了,糖糖,已經結束了。”


    李詩棠毫無征兆地被擁入懷抱裏,還有點怔愣:


    “你是說,城裏的戰鬥都已經結束了嗎?”


    “嗯,”何璐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這場金雨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那位一直旁觀的治療係魂師正是察覺到罪魁禍首已經被消滅,才會下起這場無差別治療的雨啊。”


    何璐的身上也有金葉子落下,因而李詩棠看她也有點金光閃閃的,好像蒙了層聖光。


    都結束了……她短暫放空了大腦,把頭埋進了何璐的肩膀裏。


    然後,她就聽到何璐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


    “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糖糖。”


    ——“一會兒不看你們倆,怎麽就抱在一起了?”溫蒂那老大粗中帶著點揶揄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她揉了揉兩個靠在一起的腦袋,讓兩個女孩把視線轉向自己,又指指城門口:


    “快看,城裏有人出來了!”


    緊閉的城門如今緩緩打開,人潮便往那邊聚攏了過去,李詩棠也被溫蒂拉了過去,可她身高吃虧,根本看不見那頭的光景,正著急時,有個粗礪的手指頭點了點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身高一米八的陸思遙蹲了下來,指了指自己的背後,笑容親切。


    !!李詩棠激動得紅了半張臉,吐出的話也沒頭沒尾的:


    “可以嗎!”


    陸思遙笑著點了點頭。不一會兒,一顆顯眼的金色腦袋就突破了人頭攢動的人潮,李詩棠坐在巨人的肩膀上,眯起眼睛,看見了互相攙扶、走出城門的史萊克七怪,看見了身後懸浮巨大石像的星嵐學姐(她為什麽會在這裏?);還看見了李飛虎騎著“焰虎”飆出來,車後是一輛簡陋的推車,上麵斜躺著幾個人:


    楚璜學長、韓葵學姐,還有李寞才。


    “……”李詩棠的牙關止不住地顫抖,她的視力明明很好,卻不自覺地變得模糊起來,然後她低下頭,想要擦眼睛。


    “詩棠,”陸思遙的聲音在下方響起,“你看到想看的了嗎?”


    “……嗯,我看到了……”李詩棠一邊擦眼睛一邊應道,“大家好像都還活著,太好了……”


    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聳動的肩膀也自然垂下,好像卸下了千斤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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