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除……聽到這個詞,李詩棠臉唰的一下白了,溫蒂則是繃緊了嘴角,何璐也收起了笑意,三個姑娘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不過,”陸思遙話鋒一轉,“雖然你們鬧得很大,但總的來說,沒有人受傷,事情也及時刹車了,我想應該不會到直接開除的地步。”他玻璃珠似的藍眼睛又看了一圈三個學妹,語氣有些漂浮不定:“但也不是沒有過處分和取消核心弟子身份的先例……”


    而她們三人中,溫蒂與何璐都是核心弟子。李詩棠一下便明白了陸思遙的意思,心中再次將“當街戰鬥”這件事的麻煩程度拉高了一個等級。


    “但那要鬧得很大才行……”夢幽再次打斷了陸思遙,語氣略有些不耐煩,“核心弟子,是學校上層批準的……一個學生會,動不了你們……”


    他看向還有點後怕的李詩棠:


    “你的話,就更不用怕了……因為,你從頭到尾,都沒出過手……”


    在剛才何璐與溫蒂敘述的故事中,李詩棠的戲份極少,隻是個遊離在事件之外的角色,處在矛盾中心的是那兩位敘述者。


    “那個、”但是打醬油的李詩棠突然舉了一下手,“我放了個蛋糕,這算出手嗎……?”


    “……”夢幽挑了下眉毛,自李詩棠認識他以來,這是他表情最生動的一次,然後,夢幽自暴自棄般閉上了眼睛,表情生動地說道:


    “算。”


    嘶——三個姑娘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們倒也不用這麽緊張,”陸思遙寬慰道,“學生會的大家也都是學生,都是照校規辦事,沒有謠傳得那麽恐怖,隻要跟他們講道理……”


    “——‘講道理’?”夢幽突然轉頭,死死地盯住了陸思遙。他莫名激動起來:


    “這裏是史萊克,拳頭才是最硬的道理!


    “你還不明白嗎?你說的那些‘道理’,其實隻適用於你自己,因為你就是拳頭最大的那些人之一。


    “你,難道沒從她們的話中聽出來,你眼中的玉穹麟跟她們眼中的差了多少?難道那條臭龍會搞那些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把戲?——他不會,他隻會平視那些拳頭硬的人,也就是你!而不是我們!


    “什麽學生會,不過就是換了個好聽點的名字而已,他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都是些鼻孔朝上、惹人生厭的貨色!習慣了把別人踩在腳下的渣滓!”


    陸思遙表情凝滯,顯然被好友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驚到了:


    “夢幽,你先冷靜一下,學妹們還在……”


    “我很冷靜!”夢幽捂住了耳朵,聲音近乎歇斯底裏,“要不是他一直在煩我——我這不是能罵人嗎,對,我還能思考、絞盡腦汁地思考,‘為什麽陸思遙永遠端著副高高在上的態度’,‘為什麽他永遠學不會換位思考’?!!”


    他們此刻正在史萊克城的郊外,因此夢幽最後的這一聲吼有如平地驚雷,蕩平了周遭幾乎所有的聲響,還嚇走了枝頭的幾隻夜鴉。隻是當吼聲的餘波消散,夜鴉翅膀的撲棱聲離開,周圍又恢複了一片寂靜,隻剩蟬鳴,和巋然不動的月光。


    明明是悶熱的夏夜,李詩棠卻無故驚出了一身冷汗,隻見宣泄完情緒的夢幽緩緩轉過頭來,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紫眸盯住了自己、準確來說,是她們三個人。


    “學生會的動作很快,”她看著夢幽的嘴巴一張一合,“最遲應該是明天早上,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


    翌日清晨,一年級三班的教室。


    還未到上課時間,教室內的學生們還在嘰嘰喳喳地閑聊,氣氛十分熱烈。


    一個黑紫色短發,紅色眼睛,穿著紫色校服的青年大搖大擺地來到了門口。明明是夏天,他卻套了一件下擺寬大的風衣,單就穿著來說,也足夠引人注目。


    他一腳抬起,動作誇張,但力度甚微地踢開了本就虛掩著的木門。


    “早上好啊,三班的同學們!”門開了,青年坦然接受了教室內投過來的幾十道視線,甚至對他們揮了揮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學生會風紀部門的部長,範積達,方便打擾一下嗎?”


    他沒等兩位班長的反應,自顧自地從腋下掏出一份文件夾,翻了翻,酒紅色的眼睛又掃了一圈教室,牢牢鎖定了角落的兩個人。


    “溫蒂同學,還有李詩棠同學,能跟我出來一下嗎?”


    在說這句話時,範積達的身後還閃出了一個有些無精打采的何璐。


    見到這一幕,溫蒂整理筆記的動作一頓,李詩棠聊天中的燦爛笑臉則完全滯住了。


    哦豁,完蛋。


    ……


    範積達是個嘴巴停不下來的人。這是李詩棠對這位帶走她們的學長的第一印象。


    “你們這一屆啊,真是不讓人省心。”範積達又開始說話了,“剛開學那會兒,好像出了一個誰來著、楚清風?打傷了三個二年級的,嘖,真是廢物——別介意,我說的是那幫子二年級的,就數他們會惹事,還收拾不掉!”


    盡管他說的是被楚清風打傷的二年級學生,但李詩棠卻莫名想起了昨天被溫蒂痛揍一頓的玉連申,隨即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不過是在心裏麵。


    “還有那個——戴榮浩?”範積達嘴裏又蹦出一個熟人的名字,“修為高,點子硬,天天去挑釁學長,搞得有好幾個人過來投訴,唉,沒一天是閑著的。”


    他的嘴停下來了。李詩棠覺得,這時候應該有個人應一句,至少讓氛圍別那麽尷尬,但溫蒂與何璐兩人好像都不大想回應。她想了想,決定張嘴。


    “——但是!”她還沒出聲,範積達突然蹦出來一句,“誰叫我臨危受命,擔當風紀部部長呢?維護學院的校規就是我的人生信條——當然,隻是目前的信條,還有更遠大的目標等著我去實現!——李詩棠同學,你要問什麽來著?”


    範積達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轉向了正欲開口的李詩棠。


    “……範學長,”李詩棠斟酌著說道,“我們要去幹什麽?”


    “問得好!”範積達打了個響指,“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嗎?”


    不等李詩棠回應,他就豎起食指,指向了溫蒂:


    “校外鬥毆!”


    下一個是何璐:


    “尋釁滋事!”


    最後是李詩棠:


    “破壞市容!”


    “等等!”溫蒂忍不住了,“其他我都理解,破壞市容算什麽東西?”


    “還有校外使用武魂鬥毆,險些波及無辜群眾——”範積達說完自己的話,才慢悠悠地從文件夾裏找出一張黑白照片,展示給三個女孩看:


    那正是“不問天”門前的街道,隻不過到處都是四散的蛋糕碎塊,如果細看,還能發現蛋糕上有許多孔洞——標誌性的孔洞。


    “招牌魂技,嗯?”範積達從她們眼前抽走照片,語氣戲謔,“還要我解釋什麽嗎?你這一招可是紅遍了高年級啊,李詩棠同學。”


    ——被認出來了!李詩棠心頭一震,隻想轉身就跑,跑到沒人能認出自己蛋糕的地方。


    溫蒂的額角抽了抽,何璐則看向了窗外的藍天,朝範積達問道:


    “那麽,範部長,我們要受什麽罰?”


    “我喜歡這個稱呼!”範積達腳法飄逸地轉過身來,風衣下擺在他身後搖晃,“別慌,處罰都是根據校規來的,不會少一分,也不會多一分。我這次隻是要帶你們去照個相,留個檔。”


    李詩棠心裏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得範積達繼續道:


    “以後萬一學校真要把你們除名了,做起檔案來也容易嘛。”


    這人嘴下真不留情啊……李詩棠難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我看看——”範積達拉長了聲音,“校外鬥毆、尋釁滋事、破壞市容,差點讓街道著火,數項並罰,結果是……”


    “喂,你等等!”溫蒂敏銳地察覺到哪裏不對,大聲道,“讓街道著火的可不是我們——”


    李詩棠下意識就要拉住激動的溫蒂,但她的手還沒碰到溫蒂的袖子,就垂了下去。


    幾乎是同時,溫蒂挺起的脊背也以一種別扭的姿勢低了下去,就像背負著一塊千斤巨石!


    事實上的確如此,突如其來的,一股巨大到足以將人壓倒在地的重壓降在了溫蒂的身上,一下便讓她把話咽了回去。無形的力場在她身周霍然降下,就連隻是一隻手進入範圍的李詩棠都被波及,她的手直直垂下,近乎與手臂形成直角。


    範積達的手中,多了一根漆黑的,由晶體一節節扭曲而成、頂部鑲嵌著偌大紫色晶石的手杖,兩黃兩紫四個魂環自他身後一閃而過,但真正令重壓降臨的卻不是魂宗級的魂壓,而是他手中的晶體法杖!


    噠。範積達讓法杖在手中甩了一圈,輕輕敲了下地板,那股駭人的壓力隨即便消失了。李詩棠的手背彈了上來;而一直與重力對抗,沒讓自己彎下腰的溫蒂反射性地背部彈起,就像終於從牢獄中解放的囚徒。


    範積達回過頭,酒紅色的瞳孔裏沒有憤怒,沒有冷意,更別說敵意了,隻是沒有了剛才與她們交談時的親切。


    “噓——”他指了指一旁的教室,對溫蒂輕聲道,“別那麽大聲,打擾到人家上課多不好。”


    ……溫蒂的黑眸不可置信地盯著範積達,臉上有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震驚,就像昨天目睹了夢幽的發怒一樣。


    這幫子前輩的情緒轉變怎麽都他媽的這麽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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