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了,或者說,是在李詩棠的見證下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盡管無心柳木煙槍一開始是金斯德夫人訂購的,但由於金斯德夫人在未交付完全款的前提下,先表露出了退貨的意思,接待員無法自行處理時,是溫蒂先行交完了全款,因此這杆煙槍的歸屬權還是溫蒂的。


    至於之後煙槍的損毀……那就完全不關金斯德夫人的事了,畢竟那杆煙槍已經屬於溫蒂,她怎麽用,那是她的事情。


    永臨方麵的處理是退回金斯德夫人的訂金,並承諾幫她留意市場上相似貨物的動向——後者算是完全的熟客待遇了。


    這樣的結果已算得上完美,除卻有李大小姐當見證方之外,溫蒂的收據也起到了重要作用。沒有誰會質疑一張蓋上了永臨公章的收據的合理性,特別是在金斯德夫人的收據還沒蓋章的前提下。


    那麽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麽道理呢?沒錯,消費時一定要保留購物憑據哦,這樣才能有效維權……李詩棠一邊處理事態,一邊以法製欄目的口吻在心中高速吐槽著。


    但仔細算下來,其實誰都沒能從這場鬧劇中獲益:金斯德夫人失去了她的寶貝煙槍,而溫蒂失去了她寶貴的四百枚金魂幣,卻隻收獲了兩截斷掉的煙槍。


    還以為溫蒂是特別愛惜金錢的人……沒想到也會做出這種事……從聽見安妮·金斯德那兩句尖叫開始,李詩棠就大概猜到發生什麽了,不然以她的性子,可不會用那一大串熱情的句子來招呼一位算不上熟絡的夫人,就為了打斷她的怒火輸出。


    隻是沒想到那杆煙槍竟然值那麽多錢。


    本來溫蒂與何璐共用一張代金卡,一人五百金魂幣,可這一下就花去了四百金魂幣,剩下的一百塊,估計也買不到什麽好的魂師用品了。


    那些商品一向價格高昂,最低消費也得幾十金魂幣,與它們相比,這層針對富人的奢侈品就跟兒童玩具差不多。


    李詩棠自己是從不缺錢的,她兜裏甚至還有一張一千金魂幣的代金卡,唯一要思索一下的就是:怎麽合理地把它送給溫蒂。


    看著溫蒂表情煩躁、動作粗暴地把煙槍裝回錦盒裏麵,李詩棠在心裏歎了口氣。


    還有一件同樣讓她歎氣的事情。


    經多方目擊者辨認,還有銀行卡的鐵證,把金斯德夫人的男伴——那位獨孤遠扔下三樓窗台的不是別人,正是史萊克學院內鼎鼎大名的三年級第一名:


    “玉穹麟”。


    盡管沒見過其本人,李詩棠卻對這個名字頗為耳熟。傳聞中這個“玉穹麟”在去年擊敗了還是新生的陸思遙,並且好好學長陸思遙還曾經用這個詞來形容他:


    “好人”。


    好人會把同學直接從三樓扔下去嗎……?她看著滿地的彩窗碎片,罕見地對陸思遙的話語產生了懷疑。


    “啊,我認識!”何璐一拍手,“今天校報‘最受歡迎男生榜單’裏,他排第一名,獨孤學長才是第二名!”


    溫蒂是見過本人的,不過她對玉穹麟的印象隻剩下“這家夥是個用鼻孔看人的臭屁男”這一點,讓想要打探長相的何璐一陣失望。


    不管怎麽說,這件事也因玉穹麟壕氣十足的一張黑色銀行卡而告一段落了。金斯德夫人還想追問獨孤遠的下落,卻被幾名警衛給拒絕了。


    “我們的職責範圍隻在永臨相關事務之內,更多情況我們也不了解。”


    “有顧客在你們店裏受傷,難道你們連這也不管?”


    “夫人,這一切的前提是這名顧客是因為‘永臨’的相關因素受傷,可您剛才也說了,那位玉穹麟一開始就是衝著您的男伴來的。我們認為這不在職責範圍之內。”


    “你們這什麽破店!”


    眼見著身份高貴的子爵千金又要急眼了,李詩棠忙又出來打圓場,強調了好幾遍魂師的頑強生命力和史萊克學生“小打小鬧”的上限,這才讓安妮·金斯德不再那麽焦慮了。


    等伺候完這位貴客離開,李大小姐真心實意地擦了把汗。


    溫蒂好奇地湊過來:


    “你剛才說她結婚了,這娘們就沒有一點在給她男人戴烏龜帽的自覺嗎?”


    ……安妮·金斯德的這樁婚姻算是金斯德子爵為挽救自己經濟危機的應急舉措,夫妻倆可能沒什麽實質感情……這個時代的貴族婚姻關係也確實夠亂的……李詩棠忍住點頭的衝動,隻是扯了扯嘴角作為認可。


    何璐微笑道:


    “有沒有這個可能,她的丈夫此時也在和另一位情人約會呢?


    “隻要夫妻雙方都在出軌,那就算都沒有出軌了吧?”


    溫蒂打了個寒戰。


    “靠,你這什麽邏輯!”


    雖然很戲劇化,但好像真有可能……李詩棠剛要跟著吐槽兩句,一旁的警衛卻先上來了。


    大哥身材剛猛,一看就是領頭的,姿態卻很畢恭畢敬,直接對李詩棠行了一禮,這才輕聲道:


    “實在很抱歉,竟然讓您親自來處理這種事情……


    “老板先前已交代過我們,我們隨時都為您準備著一間接待室。今天老板臨時出去了,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您可以先和您的朋友們去貴賓待客室等候,我們會馬上準備好茶點的,大小姐。”


    ……大小姐?!聽到這個稱呼,溫蒂的臉好像抽了那麽一下筋,她連忙跟何璐交換了一下眼神,卻隻能看出對方淡金色眼眸中的淡定和不解,就好像在說:


    “剛才人家一直在貴族顧客和商行警衛中主持局麵,你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可這又不是什麽常識!溫蒂咬著牙想道,她已經習慣了李詩棠那種自來熟的樣子,隻覺得這家夥某天和外院院長聊上了都不奇怪,更何況區區的貴族小姐和幾個警衛呢!


    糟了,本來還想待會兒再說出來的……無意中被暴露了關鍵詞的李詩棠慌了那麽一秒,但很快調整了過來,語氣溫和道:


    “嗯,那我們就先上去,你來帶路。


    “不過我和我的朋友還有幾件衣服留在二樓,麻煩你們幫忙拿上去吧。”


    “是。”警衛大哥點了下頭,立馬著手安排起來,“幾位小姐,請往這邊走。”


    ……


    沿著蜿蜒回旋的樓梯一路往上,望著越來越奢華的裝潢,溫蒂好幾次忍住了爆粗口的衝動——盡管隻是想驚歎,但她覺得沒必要為此展示自己貧瘠的詞匯量。


    何璐倒是一直在和李詩棠說著悄悄話,大概又是她融不進去的話題,不然幹嘛要咬耳朵?溫蒂哼了一聲,插兜跟在兩個女孩後麵,不像一起來逛街的,倒像是什麽保鏢。


    警衛大哥打開一道雙開的房門,彎腰請她們進去。


    看來就是那間貴賓待客室了,溫蒂吸了吸鼻子,隻覺得鼻尖都是清新淡雅的香氣,也不知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房間很大,起碼有一間教室那麽寬敞,金藍相間的羊絨地毯鋪滿了整個房間,頭頂是兩盞金光燦燦的吊塔燈,盡頭開了兩扇窗戶,靛藍色的窗簾下擺垂著流蘇,規整地紮在一起,拉到一側,窗外剛好是接近粉紫色的天空,夢幻動人。


    明明是第一次來,李詩棠卻輕車熟路地把兩位朋友拉到房間中央鋪了涼席的長沙發上,又跑過去把窗戶打開,並一臉興奮地告訴她們很快就有甜點上來了,根本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但接著,房間裏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沙發上三個女孩排排坐,個子最小的穿著嶄新的長裙,表情卻有點像在受刑。明顯是被空氣中的沉重所害。


    “……你好像說過,”臉色明顯不對的溫蒂首先打破的寂靜,聲音低沉,“你們家隻是‘普通的商人家庭’?”


    “這是普通?”


    哦豁,大事不妙。


    李詩棠心中久違地響起了警鈴聲。


    “那個,溫蒂……”她試圖做出合理的解釋,“我總不可能在剛認識你的時候就對你說,‘我們家裏很富裕,我是永臨商行的大小姐’,對不對?凡事總要有個鋪墊……”


    “謔,所以要是今天不來這一趟,你打算什麽時候揭曉你的神秘身世?”溫蒂對這個答案好像並不買賬。


    “倒也不是很神秘……”李詩棠又繞起自己的手指了,她在緊張時就會這麽做,“我想總有一天要對你們和盤托出的,不然也不會特地約你們跟我一起逛街了。”


    溫蒂托著腮:“真的?”


    “真的。”李詩棠幾乎是秒答。


    “溫蒂,”一直不做聲的何璐突然開口,她的聲音帶著笑,似乎融化了一點凝固的氣氛,“難道你在生糖糖的氣?”


    溫蒂扯起嘴角:“你都這麽說了,我再不生氣就不好意思了吧?”


    她雖然看上去很可怕,但好像也隻有表情很可怕。


    “沒事,”李詩棠看出些端倪來了,借驢下坡,“待會就有甜點來了,你多吃點,消消氣。”


    溫蒂“哼”了一聲:“有冰棍嗎?”


    李詩棠不禁失笑:“你想要就可以有。”


    溫蒂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靠:“好,那快給我端上來吧。”


    她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剛靠上沙發的她彈了起來:“這麽快?”


    李詩棠主動起身,要去開門,結果那門卻自己打開了。


    門後站著一位正裝筆挺的男人。他金發金眼,五官深刻,眉眼溫和英俊,隻是不可避免地帶了點歲月的痕跡。


    男人右手拄著手杖,左手摘下禮帽蓋在胸前,對李詩棠輕笑道:


    “好久不見了,我的小公主,詩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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