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哪一條路才對,這導航路看起不對啊。”二十二看著路線有些不對勁。


    “我上次來好像沒導這一條路。”徐軍也有些疑惑。


    “我看看。”二十二仔細看了看,然後回憶了路段。


    “之前聽說濱江路在修,這條路是繞著長江邊走的,那我們就走這段新路。”二十二看完後說道。


    “好。確實不行。就當從縣城看看風景也不錯。”徐軍表示可以。


    二十二點了點頭。她看著徐軍,他很會提供情緒價值,也很能解決問題。


    她確定,這個人是她想要過一輩子的那個人,一開始是他,後來還是他。


    幾百公裏的路程,因為兩個人,走的不急不緩,卻又那麽幸福。


    人生隻有三萬來天,二十二不想浪費。


    高速公路兩邊的山很高,很多,大概有無數個九十九個山頭,因為看見的那個山頭,不是眼前這座山的,而是背後的山。


    看著遠山,二十二不由得想起王勃的滕王閣序,“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穿過隧道,盤旋在一個小縣城的河流之上,石橋跨越兩座山。碧綠的河水,白色的鷺鷥,上午的陽光在某一時刻,被山頂遮擋住。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有了具象化的美。


    終於到了他們的兩河口支路了。


    這條路她再熟悉不過了,就算墨溪河兩岸的房子從瓦房變成了三樓,四樓高的樓房,二十二也覺得熟悉。


    那股親切感,是這些泥土,這些山,這些水帶來的。


    一路上,二十二看著些相熟的人,與他們擦肩而過。


    因為二十二能認出他們,他們認不出二十二。


    二十二依稀記得後麵去一隊吃酒,她和小學同學坐在對麵,她認出了同學,而同學沒認出她。


    她想著打個招呼,隻是他們烤著火爐,沒有交集,二十二覺得在這種氛圍下也就不必了。


    有些人不去認識比認識更好,保留著一份記憶,不再打擾。


    因果關係,誰也不要去擾亂。


    隨著時代的發展,一到過年,龍頭村那些出去打工的年輕人都回來了。


    二十二他們從三隊的山邊盡是柏樹的公路縫隙中望到了家。


    公路像條長龍一樣蜿蜒盤旋起伏,由山底繞到山頂。


    三隊的公路要從幾戶人家的壩子邊經過,二十二他們經過時,壩子上的人自然都站起來看這輛車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一個村子的人不多,一隊從二隊經過,二隊從一隊經過。三隊要從四隊經過,五隊在山上,沒有特別的聯係。


    但是一家有紅白喜事,這五個隊的人也會送情補禮,互相來往幫忙。


    誰家有事沒事,都能傳個十裏八裏的。


    二十二他們到家的壩子上,大黃狗迎接了上來。


    徐軍也被迎接了。


    “小黃,這麽久還認得到我啊!真乖!”二十二摸了摸黃狗的頭。


    這隻黃狗是從大白狗開始養老死後才養的。


    黃狗比白狗更逗人喜歡,它要吃肉肉的時候,它就出現在桌子下,把它的頭顱放在你的雙腿間,仰著頭,翹著嘴。一雙圓溜溜無辜的大眼睛盯著你。


    這時,你會忍不住掃視著桌上的肉盤,筷子就會長眼睛似的從肉盤挑出一塊最好的肉。


    黃狗接筷子上的肉很講究,它不會從筷子上接走,而是等著你丟在地上後,它在撿起來吃。


    這隻黃狗之前以為它死了的。因為它掉進別人挖的苕坑裏麵了。


    差不多五天才被發現,因為苕坑的主人下坑去撿紅苕,狗發出聲音,他們是鄰居認識,就給救上來了,還給了吃的。


    最後紅苕坑的紅薯被咬了兩個,其他它都沒碰。


    黃狗在龍頭村出了名的乖狗,它出門幾個隊的人都差不多認識它。


    徐軍被安排在樓上,二十二以前睡得房間。


    二十二則是睡在樓下鄒佶甑的房間,房間有兩張床。


    二十二收到徐軍的信息:“好夢!二十二。”


    “好夢!五二一。”二十二發了信息出去。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二十二家沒有守歲的習慣,所以早早都睡了。徐軍買了煙花回來,鄒佶甑覺得太吵了,所以還堆在牆角處的。


    二十二他們在家待了三天,初三他們就要回鳳都了。


    徐軍給外公外婆一人摸了兩千塊錢,讓他們當零用錢。


    徐軍給了鄒佶甑和木雲樺一人五千塊。被他們拒絕了,“隻要你們年輕人在外麵好好的,錢你們在外麵用處多,我們這裏也不用買什麽,花不了那多錢。


    木美瓊小時候跟著我們吃了不少苦,現在我們還能動,幹活德行,不需要錢,能一年上頭回來就行了。”


    鄒佶甑說完轉身悄悄抹眼淚。


    以前,二十二走了就走了。


    不知為什麽,這一次回來,鄒佶甑也變了。木雲樺也變了。


    他們不再像之前那麽強勢,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必須按照他們的話去做。


    “徐軍。我家姑娘性子急,說話做事有不對的,請你多擔待她一下。她在外麵,就多辛苦你照顧了!”


    鄒佶甑扒在駕駛窗口對著徐軍叮囑道。


    “阿姨!我會照顧好她的。”徐軍言辭真誠道。


    “媽,爸,我們走了。”二十二說道。


    她想快點離開,因為她鼻子太酸了,她要掉眼淚了,快憋不住了。


    翻過旁邊的橋,去到了老屋場下坡路段,二十二的眼淚像線拉著珠子滑了下來。


    “二十二,乖!過些天,我們又回來。”徐軍遞過來一張紙安慰道。


    這路他不太敢分心,路窄還是泥土路,下麵就是高高的坎子,掉下去什麽都沒了,還得砸到別人的房子。


    “五二一,開到四隊的那條河邊,停一下。”


    “好。”


    從三隊的山邊往下走,繞過十道拐彎才下了這座山,到達溝底,然後翻過山巒腳下的盤旋公路,就到了四隊了。


    公路兩邊的果樹掛滿了紅色橙子。


    繼續向下行駛,九尺紅布的黃果樹還在,隻不過沒有往日的熱鬧。


    再往下就下到了最下麵的溝底,溝連著墨溪河。


    墨溪河的河床上全是芒子草,一大叢一大叢生長在石頭和沙子的縫隙裏,它們的葉子如同一把木匠使用的大鋸子,生命力超級強勢。


    二十二牽著徐軍下了河床,來到河水邊。


    她講了一隻草履鞋的故事。


    “那他當時打赤腳回去的,也舍不得穿布鞋?”徐軍隻覺得有些喉嚨難受發緊。


    “是啊!我以前也覺得這種人很愚蠢。可現在想,他是多麽居安思危,也能知其為而有所作為。”二十二望著平靜的墨溪河。


    “別看此時墨溪河這麽乖巧,時不時這條河就會奪取人類的生命,順著它安靜的流水向東而去。”


    徐軍從後麵抱住二十二,把頭放在她的肩上。


    他們就這樣靜默地站在河邊,細小的微風鼓動著他們的褲腳。


    “我們來玩水漂石。”二十二離開徐軍的懷抱,撿起來一塊扁扁的石頭,斜著朝墨溪河的河中央扔去。


    這出其不意的動作,水漂還打了四個。


    “二十二,你看!”徐軍指著河麵喊道。


    “這是第一次,我扔水漂打了這麽多個。”二十二瞬間高興起來。


    徐軍也撿了石塊丟出去,但直接沉入水底。


    “你看,要這種寬寬扁扁的石塊,然後傾斜漂出去。”二十二撿了兩塊,遞了一塊給徐軍,還教他怎麽做。


    徐軍都是沉入水底,讓二十二笑得不行。


    “不玩了,咱們回家。”二十二看了看水麵,她喜歡水,喜歡山。因為有山水才有靈秀氣。


    “回家咯!”徐軍見二十二轉身,手裏的另一塊石塊飛出去,連著在水中漂了六個,最後還咕嘟一下沉入水底。


    徐軍追著那道纖瘦的身影。


    二十二比以前身形更修長玉立了,她長成了如同山水般的靈秀女子。


    起風了,二十二回眸望著徐軍,她的圍巾流蘇隨著風飄閃起來,與芒草花相呼應。


    芒草花有些像蘆葦花,但顏色要更粉一些,有些粉黛子亂子草的顏色。


    在彼此的依托下,一對玉人穿梭其中,恰是那年好風光。


    二十二這次帶著酸疼的心情離開龍頭村這個生她養她的地方,每一年回來都變化非常。


    “回鳳都總該曉得路了,也不知道今年回來,又會多幾條岔路。”二十二歎道。


    “沒事!時代在變,科技也在變。回家的路怎麽變,依舊是回家的路。”徐軍摸了摸二十二的頭說道。


    “回去我得忙好一陣了,你多擔待些。”二十二回頭看著徐軍道。


    “傻貓貓!”徐軍捏了捏她的臉頰。


    冬風不問過客,隻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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