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中計了?”王齕完全不能理解白起的意思。


    自己的丹朱嶺營寨遭遇了敵襲,但卻是趙軍中計了,這是個什麽邏輯?


    見王齕不明白,白起笑著解釋道:“趙軍之前都是與我軍對峙,自從趙括過來,就開始發動進攻,對吧?”


    王齕點點頭。


    白起繼續說道:“但是今天趙軍的攻勢突然發生了變化,這就說明咱們故意讓他們俘虜的人已經把消息透露給他們了,趙括認為有機可乘,故而選擇了重點進攻的地點。”


    王齕繼續點頭。


    白起笑著總結道:“所以,隻要咱們和趙軍在丹朱嶺大戰一場,然後佯裝敗退,趙括肯定會認為之前的消息是真的,這樣他必然會發動全軍和我軍決戰,意圖一舉擊潰我軍。”


    王齕這才明白過來,接著說道:“但是那個消息是假的,我軍的實力並未有損失,趙軍即便攻破了丹朱嶺,也不過是一時欣喜而已,等武安君派出的騎兵攻占了百裏石長城,斷了他們的退路,到時候他們的軍心自然會亂,咱們就有圍殲他們的機會了。”


    白起微笑著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王齕也沒在意他的表情,立刻興奮地說道:“那我現在就去丹朱嶺方向抵禦趙軍,他們看到即便有我在也抵擋不住他們的進攻,必然會更加相信我軍兵力匱乏。”


    “你去吧,這邊交給我便是。”白起微笑著說道。


    “武安君大才。”王齕衝他行了個禮,這才轉身衝了出去,翻身上馬,向著北邊衝去。


    那邊正是丹朱嶺的方向。


    大胡子將軍的進攻很不順利。


    丹朱嶺的秦軍數量雖然不多,而且他還晚出發了一段時間,但是他還是在渡河的第一時間就被秦軍伺候發現,丹朱嶺上的秦軍立刻做好準備,隨時應對趙軍的進攻。


    雖然秦軍已經有了準備,不過大胡子將軍還是親率趙軍攻向了秦軍的營寨。


    雙方在營寨內外拚死作戰。


    趙軍佯攻,地勢上處於劣勢,不過兵力要遠比秦軍多,所以攻起來毫不畏懼。


    秦軍防守,居高臨夏,擁有地勢上的優勢,但是他們的兵力太少,要不是趙軍隻進攻東麵,秦軍早就守不住了。


    雙方拚殺了整整兩個時辰,趙軍的兵力實在太多了,又是悍不畏死,所以秦軍步步後退,很快便被逼到了寨牆邊上,依靠著寨牆拚死抵抗。


    大胡子將軍則是奮力進攻,仗著自己身上有甲胄,毫不畏懼地衝在最前麵,手中的長刀也是上下飛舞,砍得秦軍慘叫連連。


    不過就在趙軍馬上要攻破秦軍營寨的時候,一支援軍由遠及近,直直從趙軍側翼殺來。


    大胡子將軍見狀,隻得將攻勢暫緩,分出大部分兵力抵擋秦軍的援軍。


    隨即他便發現,這支秦軍中,有一麵王字大旗。


    這豈不是說明,秦軍的主帥王齕就在這支援軍之中?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他一方麵派人去通知趙括,秦軍的主帥在丹朱嶺方向,請趙括自己決定,是要給自己增援抓住王齕,還是把佯攻變成主攻,徹底擊潰沒有人指揮的秦軍,另一方麵則是安排一小部分人繼續攻城,大部分人馬則是迎向了王齕所在的援軍,希望可以抓住他。


    即便他這裏抓不住王齕,但是能逼退他的話,也可以讓丹朱嶺的秦軍愈發失望,繼而不再奮戰,甚至不再抵抗,打開寨門向他們投降。


    王齕也沒和他客氣,麵對洶洶而來的趙軍,立刻命人直接衝了上去,發動反擊,和敵人對衝起來。


    此時的戰場上,除了王齕以外,剩下的所有人都隻有一個念頭——殺死對方。


    刀劍在碰撞,血液在迸發,一片又一片的人死去。


    秦軍因為有軍功爵製的激勵而悍不畏死,即使是以命搏命也要帶走對手。


    趙軍則是因為有劉能的存在而不怕傷亡,反正自己賤命一條,隻要不死,大概率就可以被救活。


    於是,雙方浦一接觸,便直接演變成了白熱化的戰鬥。


    所有人都是拚了命的向前衝,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


    如果劉能在這裏的話,他肯定要說上一句,這種拚命的架勢,隻有在數百年後?香積寺之戰?可以比擬。


    就這樣,來攻的趙軍和來援的秦軍互相對攻了一個時辰,王齕終於是堅持不住了,率軍撤退,丟下了丹朱嶺的殘軍不管。


    既然秦軍已經退了,大胡子將領知道沒辦法再追,隻得怏怏收兵,再次將注意力投向了丹朱嶺上的秦軍。


    營寨外的戰鬥丹朱嶺的秦軍也看到了,不過他們本就沒有什麽力氣了,寨外又有趙軍阻隔,他們也不敢殺出去,隻能眼睜睜看著雙方在外麵決死拚殺,自己的主帥抵擋不住,不得不撤退。


    既然援軍都已經被擊退了,那他們也不可能再堅持下去,隻得打開寨門向趙軍投降。


    反正這年頭各國互相攻伐,都沒有什麽殺俘的習慣,說不準自己還有機會被換回去,或者逃回去也行。


    不過大胡子將軍攻占丹朱嶺之後,卻沒有放過他們,而是下令將降兵全部斬殺。


    畢竟他這一仗的損失太大了,光是麾下的士卒就直接戰死了近萬人,受傷的更多,他心中實在是氣憤,王齕還跑了,也隻能拿這些降兵出氣了。


    等殺完降兵出了氣之後,大胡子將軍這才反應過來,趙括一直沒有過來支援。


    ‘估計是他決定全力發動攻勢了吧。’大胡子將軍如是想道。


    趙括這邊,正如大胡子將軍猜想的那樣,他並沒有派出援軍,而是直接命令全軍壓上,試圖一舉擊潰麵前的秦軍。


    不過秦軍卻並不是他想的那樣一觸即潰,而是堅持了下來,死死地釘在原地,一直等到天色發黑了,這才退了回去。


    不過這時候趙軍也沒辦法繼續發動進攻了,畢竟天黑的時候士兵們因為夜盲症的原因根本看不清敵人,於是也隻得退了回去。


    但是,這一天的戰況也是激烈無比,劉能所在的傷兵營瞬間又人滿為患了。


    等劉能忙完,便急匆匆地趕去了趙括的帳篷,匯報今天傷兵營的情況。


    來到了趙括的大帳,劉能匯報完今天的治療情況之後,這才出聲問道:“趙將軍今天這是對秦軍發動全麵攻勢了?”


    趙括這會兒也是有些累了,不過聽他這麽一問,立刻抬起頭反問道:“你又想說什麽?”


    劉能笑笑,說道:“沒什麽,之前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相信趙將軍心中有數,不會被秦軍偷襲的。”


    趙括這會兒也沒心思搭理他,點點頭,揮揮手便把他打發了出去。


    劉能倒也沒有管那麽多,隻是在心中暗笑。


    看來這個趙括的確有些像史書上寫的那樣紙上談兵,否則即便麵對自己的提醒,正常將領都會仔細思考,然後再得出結論,哪像他一樣,隻是拆穿了自己就再也不相信自己的話了,早晚得慘敗。


    之後幾天,趙括便命令全軍發動了全麵攻勢,在十幾裏的戰線上全力向秦軍進攻。


    反正他已經通過之前的戰事知道了,秦軍的兵力已經被調走了一部分,現在已經有些兵力不足了。


    既然敵人已經露出了破綻,那他還猶豫個什麽勁,如果讓趙王知道了他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沒有發動進攻,那他豈不是也會落到廉頗那樣的下場?


    甚至有可能還不如老將廉頗呢,畢竟人家也是有大敗齊軍攻占陽晉的功勞打底,自己一個新兵蛋子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的。


    趙軍發動了全麵攻勢,秦軍卻在王齕的指揮下勉力抵擋,戰事逐漸偏向了趙軍一方。


    每日裏秦軍的防線都顯得岌岌可危,甚至數次被趙軍攻破。


    開始的時候王齕還能阻止一部分軍隊發起反擊,想辦法奪回被趙軍攻破的營寨,但是幾次之後,秦軍明顯顯露出了頹勢,再也沒有組織兵力發動反攻,隻能任由趙軍在被攻破的營寨中向自己發動進攻。


    趙括此時也是非常得意。


    前線的攻勢雖然有阻礙,但整體來說還算是順利的。


    後方的傷兵營也在劉能的管理下運作得極為順暢,絕大多數傷兵都得到了及時的救治,每日因為受傷而死的士卒最多隻有數十人而已,這也讓軍中的士氣大漲。


    畢竟受傷了也能得到及時的治療,這對於士卒們的信心和戰意也有極大的提升。


    就連他原本最擔心的輜重問題也得到了解決,最新的一批輜重已經快要運到故關了,隻要進了故關,那這十萬石糧草也足夠大軍消耗一陣子了。


    趙括相信,隻要他再加大一些攻擊力度,那秦軍的崩潰就在眼前,到時候就是他趙括名揚天下的時候了。


    所以,他不停地抽調了百裏石長城上的守軍加入攻勢,試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敗秦軍。


    不過,就在趙括意氣風發的時候,一個讓他崩潰的消息從後方傳來。


    兩萬多秦軍騎兵偷襲了武訖嶺關口,隨即便攻占了百裏石長城。


    他們的後路被截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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