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括再次發動進攻。


    這幾天他的心情不錯。


    前線的攻勢很順暢,雖然大軍每日都是渡河作戰,但是秦軍也沒有出來阻截,隻是據寨堅守,昨天軍中的工匠更是把投石炮都製造了出來,今天運過河就可以使用。


    後勤方麵也很好,國內又有一批糧草已經起運,過些日子就可以抵達前線,那個俘虜劉能口中的醫術在傷兵身上使用得也極好,他曾經去傷兵營看過,不少傷員已經可以下地行走,自己做事了,就連那些原本會死掉的重傷員也開始恢複,不需要在掙紮在死亡邊緣了。


    而且據他觀察,軍中自從有了劉能的醫術之後,士氣也提升了不少。


    畢竟出戰之人難免受傷,自己軍中有一位醫者醫術高明,可以挽救受傷同僚們的性命,前線的他們拚起命來也可以放開許多,一些不敢用的招數他們也敢使用了。


    所以,趙括難得地晚出來了一會兒,打算好好整理一下衣服,今天一定要攻破秦軍的一部分營寨,找到擊敗秦軍的機會。


    但是,就在他還沒有出帳的時候,一名士卒突然闖了進來,單膝跪地行了一禮之後便大聲說道:“將軍,不好了,今日秦軍在河邊列陣,吳裨將派小人來請將軍蒞臨前線。”


    “什麽?秦軍在河邊列陣?他們今天這是要做什麽?”趙括嘀咕了一聲,旋即吩咐道:“前麵帶路。”


    “喏!”士卒答應一聲,當先出去了。


    趙括很快便來到了前線,果然發現丹水河對岸的秦軍已經列好了軍陣,正嚴陣以待等著呢。


    趙括來到了吳裨將身邊,問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吳裨將也沒猶豫,立刻回答道:“不清楚,我軍一大早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秦軍不知道為什麽,早早就過來列陣了。”


    “難道是他們的援軍來了想要反擊?”趙括不禁猜想道。


    之前幾天秦軍都是窩在營寨裏麵,完全沒有出擊的意思,沒想到今天居然會主動出戰了。


    按照趙括的想法,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秦軍打算孤注一擲,全軍壓下擊敗他們,要麽就是秦軍的援軍來了,他們的兵力富足,所以不必再在營寨裏窩著了。


    如果是前者的話還好,兩軍拚上一場,他們趙軍的戰力占據優勢,擊敗秦軍的機會更大,但是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今天這一仗就必須謹慎一些了。


    那麽,趙括站在河邊,遠遠眺望著河對岸在風中獵獵作響的秦軍將旗,腦子裏不斷思考。


    很快,他便作下了決定。


    既然秦軍的陣列離河邊這麽近,那就先攻擊一下試試看再說。


    如果秦軍不動,那趙軍今天就不能渡河,如果秦軍撤了,那趙軍就抓緊時間渡河,在河對岸和秦軍開戰。


    趙括立刻下令:“傳我命令,命弓箭手站在前排,隨意向秦軍進攻,不必珍惜手中的箭矢,大王已經把新的輜重起運了,過幾日就可以送到。”


    “另外,讓工匠們組裝起五架,不,十架投石炮,用河邊的石頭向敵人進攻。”


    “喏!”


    跟在他身邊的幾名傳令兵立刻跑開,紛紛傳令去了。


    趙軍的動作很快,弓箭手很快便在河邊列陣,列成了長長的一排,拉起弓箭便向著河對岸拋射而去。


    萬幸今天吹的是西風,弓箭手不需要多大力氣就可以把箭矢射到秦軍的頭上。


    秦軍看到趙軍的行動,也是提前準備好了盾牌,等箭矢飛到頭上的時候,秦軍士卒紛紛舉盾抵擋,但還是有幾個倒黴鬼被趙軍的箭矢從盾牌縫隙中射中,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盾牌就那麽大,每個人舉的位置還不一樣,很容易就會露出一些縫隙來。


    好在隻是幾個人中箭而已,對於一樣擁有幾十萬人馬的秦軍來說,壓根算不上什麽,所以王齕也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看著趙軍在河對岸射箭。


    他甚至還希望趙軍可以多射幾輪呢,至少回頭收集箭矢的時候,也可以多收集一些,回頭國內也不用再運什麽箭矢了。


    但是,事情卻沒有按照他想象的情形發生。


    在抵擋住趙軍的幾輪箭矢之後,趙軍弓箭陣後麵突然飛出了一片黑壓壓圓滾滾的東西,看著不像是弓箭。


    等那些東西飛到近前的時候,王齕這才驚訝地發現,那居然是一大片石子。


    是的,就是河邊的石子,圓滾滾的,被河水衝刷得溜滑,一個個有拳頭大小,明顯是剛從河中撈出來的。


    石子劈裏啪啦地砸在秦軍的盾牌上,頓時便響起了一陣慘叫。


    盾牌這種兵器,本就是抵擋刀槍劈砍和箭弩射擊的,對於鋒利的兵刃有不錯的抵擋效果,但是對於拳頭大的石頭,抵擋效果就要差上許多了。


    刀槍戟戈之類的武器,都是需要拿在手裏的,靠的是鋒利的刀刃殺傷敵人,力度有多大直接取決於使用者的力氣。


    箭矢這種東西雖然有拋射的力度,但是自身卻是重量太輕,即便射中了盾牌,也沒辦法突破他們。


    但是石頭這種東西卻完全不一樣。


    拳頭大的河石自身重量本就不輕,再加上投石炮發射的力度,相當於把數個人的力道全都集合到了一起,砸在盾牌上的力度幾乎相當於一個成年男人的全部力道。


    秦軍持盾都是單手的,另一隻手需要拿武器,壓根就抵擋不住這麽大的力道,許多人手中的盾牌都被砸得不自覺偏移,隨後的石頭便繞過盾牌直接砸到了他們的身上,不少人都被石頭砸中,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王齕見狀,也是有些麻木。


    之前他也打過不少仗,但他卻是第一次見到居然有人用石頭的,而且這玩意的威力還不小。


    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應對的辦法,立刻命令士卒們緊貼到一起,讓軍陣更加凝實,盾牌也是一塊連著一塊,幾乎都壓到了一起。


    這樣一來,即便趙軍的石頭再拋射過來,秦軍也不用再害怕了。


    隻是,這樣一來,軍陣之間不免便出現了空隙。


    有了空隙,便給了趙軍可乘之機,王齕怎麽會犯這麽大的錯誤。


    於是,王齕將在後麵列陣的弩陣給挪了過來,準備給趙軍一些反擊,免得自己這一方光挨打不能還手。


    結果,就在弩陣剛剛過來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一名士卒偷偷地來到了他的身邊,湊在他耳邊說道:“左庶大人,武安君讓您後撤五百步,他還讓小人提醒您,不要忘了根本。”


    王齕這才想起來,今天這一仗的目的是給趙軍造成一種假象,從而吸引趙括的注意力,讓他從後方調兵。


    王齕連忙下令,讓所有的軍陣全部後退五百步,以便讓趙軍攻過來。


    看到秦軍後撤,趙括自然不會猶豫,立刻命令全軍壓上去。


    畢竟秦軍現在在野外,沒有營寨的保護,總要比他們窩在營寨裏好打許多。


    不過等趙軍過河,和秦軍開戰之後,趙括這才發現,想要擊敗秦軍,並不比他們窩在營寨裏輕鬆。


    秦軍再次發揮出了他們悍不畏死的精神,拚命抵擋著趙軍的進攻,趙軍想要前進一步,至少都需要付出近百人的傷亡。


    這隻是趙括麵前的軍陣而已,因為是全麵進攻,其他地方的軍陣都是由其他的將領指揮的,所以傷亡不會比這裏小,損失隻會更大。


    既然是這樣,趙括就不得不思考,要如何降低損失了。


    否則即便是他贏了,那趙國剩下的軍隊也不會有多少,東邊有親秦的燕國,北麵有殘暴的匈奴,南麵還有韓魏這樣的大國,他們之前和秦國交戰,損失並不算少,如果趙國能夠擊敗秦國,趙括也不敢保證韓桓惠王和魏安厘王會不會趁火打劫。


    畢竟,平衡各國的實力是六國共識。


    趙括考慮了一下,命令投石炮開始組裝。


    之前投石炮投擲碎石的效果非常不錯,秦軍沒有營寨的防禦,抵擋起來頗為吃力。


    既然這一招好用,那趙括他自然不會客氣。


    隨著投石炮組裝好開始攻擊,秦軍統帥王齕果斷命令全軍撤退,回到營寨抵抗,至少白白在這裏挨石頭要強。


    不過秦軍撤退,趙軍也沒有繼續進攻。


    今天過河的時候畢竟耗費了不少時間,現在天色已晚,該撤回趙軍的營寨休息了。


    秦軍又派出了一隊騎兵銜尾追殺了一陣子,好在趙括安排好了撤退的順序,在趙軍的抵抗下,無驚無險地撤了回來。


    就這樣,一連幾日,秦軍和趙軍都是這樣交手的,雙方的損失都不小,不過誰都沒有傷筋動骨的損失。


    不過,就在最後一天的時候,趙軍在交戰的時候擊潰了一個秦軍軍陣,抓到一名秦軍將領,直接便送到了趙括的麵前。


    經過拷問,秦軍將領在趙括的麵前吐露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楚國故都郢都爆發叛亂,聲勢已經震動了鹹陽,秦王急令武安君白起率軍鎮壓,兵力是從王齕的前線抽調了,整整五萬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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