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娘看著昔日混成旅、剿匪司令部的參謀長劉興邦心如刀絞。


    劉興邦看上去十分蒼老,頭發蓬亂、滿臉的皺紋,胡須淩亂肮髒。脖子上纏著的紗布已看不清顏色,隻看到黑乎乎、髒兮兮的一團。這哪兒像一個意氣風發、英武瀟灑的軍人。趙玉娘哽咽地回答說:“參謀長,我是玉娘,你,你,你咋這樣了?”


    劉興邦搖著頭說:“哎,別提了。”說完淚流不止。


    趙玉娘猛然醒悟過來,說:“大家快吃點東西,有勁兒了趕緊走,這裏不能長待!”


    趙剛和馮寶猛然醒悟急忙打開帶來的飯菜,眾人急不可耐地爭搶著吃了起來。


    趙玉娘把一個饅頭掰開,往中間夾了點菜走到劉興邦近前遞給他,劉興邦接過,但他不像其他人那樣狼吞虎咽地吃,而是輕輕地咬進嘴裏一口,然後慢慢地嚼著。


    大家吃飽了,又喝了些山溝裏的溪水,便離開了原來宿營的地方。馮寶和趙剛在前邊帶路,李興和趙玉娘攙扶著師長劉興邦走在隊伍裏。


    李興看著趙玉娘有些委屈地說:“玉娘,你說咱們是堂堂的中國人,怎麽就連豬都不如呢?”趙玉娘滿臉的疑問,問:“咋這麽說?”


    李興攙扶著劉興邦邁過一道溝坎,待劉興邦走平穩了他接著說:“一排排一片片地被打死,比殺年豬還容易,殺頭豬還要綁上,磨刀捅脖子放血。


    “這可倒好,睡著的,醒著的就那麽被打死了,還不讓抵抗,不抵抗就隻有跑。往哪兒跑啊,人的兩條腿能跑過子彈?沒等跑出軍營後邊的輕重機槍一起開火。


    “那人成批地倒下,比割高粱還容易。割高粱一刀下去你能割幾根啊!還得用力才行啊,這兒,二拇手指一勾,人就紛紛倒下死了。


    “大街上,看你走道兒利索,又是青壯年當時就開火兒,不管你有沒有武器,也不管你是不是義勇軍,打死你沒商量。”


    聽了李興的話趙玉娘看著劉興邦,劉興邦與趙玉娘四目相對,劉興邦無奈地苦笑著搖了搖頭。


    馮寶急匆匆地從前邊走了回來,他到三人麵前對趙玉娘說:“前邊要出山了,還走嗎?”


    趙玉娘放開攙扶劉興邦的手,鬆了口氣說:“別走了,在山裏待著吧,到了山外一馬平川,極容易被鬼子發現,我們這些人現在恐怕無力抵抗日軍的襲擊。”說完她看著劉興邦那意思是你啥意見。


    劉興邦饑餓、勞累、傷口使他身體虛弱,說話很吃力,他說:“聽玉娘的吧,她說得有道理。”接著他對李興說:“命令部隊,原地休息吧!”


    這些人雖然吃一些東西有了點力氣,但畢竟受傷痛、勞累過度折磨仍然很虛弱,聽到命令都紛紛坐下,有的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動了。


    這時前邊開路的趙剛也回來了,趙玉娘看著這些疲勞傷痛折磨著的抗日英雄,心裏非常難過。但現在說啥也不能再走了,到了山外碰上鬼子那就徹底完蛋了。


    她想了想對師長劉興邦說:“參謀長,我和馮寶回去,你們在這裏隱蔽下來,天黑了再來接應你們。”


    眾人聽到趙玉娘這麽說都立刻警覺起來,他們盯了趙玉娘一眼接著都把目光投向師長劉興邦。劉興邦知道大家的意思,他們擔心趙玉娘出賣他們。但劉興邦了解趙玉娘,她絕對不會幹那種出賣自己人換取榮華富貴的事情。


    趙玉娘也從眾人的神情中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是啊,要是把這些抗日英雄交給日本人,那成箱的大洋得用車往家拉。錢能把人變成鬼,也能把鬼變成人。


    想到這裏她對劉興邦說:“還是把馮寶留下吧,他熟悉這裏的地形和路線遇到鬼子他能帶路撤退,我和趙剛回去探路。”


    劉興邦點頭答應說:“也行!回去要加小心!”


    劉興邦非常信任趙玉娘,對於她的決定是一百個放心。


    趙玉娘和趙剛從山上到鄭家屯一路順利。


    趙玉娘看見孫媽站在大門外張望,看樣子好像有事,趙玉娘緊走幾步到孫媽跟前。


    孫媽看到趙玉娘急忙迎了上來,說:“你咋才回來?馬號等你半天了。”“馬號?他來幹啥?”趙玉娘不解地問。


    “不知道啊,看他著急的樣子,我想問又不好意思。”孫媽回答說。


    趙玉娘急忙蹬上台階朝院裏走去,趙剛、孫媽後邊跟著進了院子。


    馬號看趙玉娘進來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迎了上去,急忙說:“你可回來了。”


    “咋的了?看你急的!”趙玉娘說。


    馬號說:“張耀祖又當縣長了,他不得報複你嗎!”趙玉娘盯著馬號問:“他不是在監獄裏嗎,咋又當縣長了?”


    馬號回答說:“他不是啥也沒承認嗎,法院就沒法判他。他保護了鬆濱市那些高官,那些高官也庇護他,就托關係把他放了。”


    趙玉娘感覺疑惑了,便想接著問,可她忽然感覺自己口渴了,便想到趙剛可能也是又累又渴,便招呼馬號說:“先坐下!”


    馬號和趙剛便圍著院子裏的桌子坐下。趙玉娘招呼孫媽說:“孫媽,燒水,沏壺茶!”孫媽答應著去了。


    趙玉娘坐下接著問馬號:“他就是沒事兒出來了,那咋能又當縣長呢?這還有王法了嗎?變天了?”


    馬號冷笑一聲說:“還真變天了。”“真變天了?”趙玉娘盯著馬號隨口問道。


    因為張耀祖要殺賈德金滅口,賈德金恨死他了,便把這幾年倆人所幹的所有肮髒的事情一股腦地抖落了出來。


    可張耀祖就是不開口,任憑你怎麽折磨都沒用。他要是全抖落出來,整個鬆濱市大小官員就得進去一大批,為首的市長都得挨槍子兒。


    他一字不提,法院沒法判,保住了市府大員。那些他保護的人當然對他感恩戴德,便活動高等法院的法官,他是無罪釋放。


    日本子來了,北黑省重新任命了省主席,鬆濱市原來的市長這次抱住了日本人的大腿重新當上了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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