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告方解釋一下,網絡上流傳的視頻的來源。”


    “江雪,視頻在網上發酵,熱度之高,傳播範圍之廣,但我們經過核查,發現這條視頻發出的ip地址,是你自己家中的網絡。請解釋一下,這個視頻你是如何獲得,如果真的是受害者,為什麽在報案的同時,還要通過主流媒體進行傳播?”


    江雪愣住了,她突然意識到,這個視頻本身得來就是不正當的手段,這要如何遮蓋?


    “視頻是我自己放到網上的。


    那是因為,因為我希望能最大程度曝光霍生複的所作所為,引起足夠的重視!不僅僅是對我的遭遇的重視,還有對過去已經遭受過,但選擇沉默的其他藝人的重視!


    包括……包括餘芝芝。”


    “你還是沒有回答,視頻來源的問題,請不要回避問題。”


    審問的語氣充滿了壓迫感,令江雪不寒而栗。


    “視頻是……視頻是……是我從我們公司監控室的安保,從安保那裏來的。”


    “哪個安保?”


    江雪腦子裏一團亂,不知道該說哪個名字才對?她也不知道說誰,最後會指向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還是說,無論她說誰,霍生複都想好了應對的招數來堵住?


    審判庭裏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討論,大家交頭接耳,好像在小聲議論江雪此刻慌亂的樣子,說不定真的另有隱情呢。


    晁亮坐在最後一排,看似不為所動,心中也著實揪了起來,生怕江雪自己先招架不住,率先崩潰下場。


    正在這時,他身旁兩三個座位距離外的門,被人小心翼翼地打開,極小的動靜在細碎的討論聲中幾乎沒被任何人發現。


    這時,一個戴著眼鏡,麵色冷冽的年輕男人,從門口進來,同樣,依著最後一排便坐了下來。


    那年輕男人並沒有貼著走道坐,也同樣向中間靠了靠,和晁亮之間,隔著一個座位的安全距離。


    和男人一起的,還有一個哈著腰的男人,穿著幹淨體麵的polo衫,像是那年輕男人的助手一樣,站在門邊,沒有坐下。


    晁亮聽到門的動靜,下意識扭頭去看,一下子便撞上了那年輕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對視間,那年輕的男人也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什麽久別重逢的熟人一樣,原本想坐下的動作,在空中停頓了兩秒。


    是的,兩秒,這是一個足夠被人察覺到異常的時間了。


    晁亮有些奇怪,難道這個人認識自己?


    但他沒有多想,很快便扭過頭專注自己的視線了。


    不過,僅那兩秒,已經足夠讓晁亮感覺這個人強大的氣場,深不見底的眼神和毫無表情的棱角分明的臉。


    那年輕男人雖然隻是穿著一件和自己的助手差不多低調簡單的polo衫,但卻透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殺伐果斷之感。


    餘光裏,晁亮明顯能感覺到那男人坐下後,還是看著自己的方向,似乎是在看自己。


    看了許久,那令他不自在的無聲的端詳才漸漸消失,那個男人也專注在審判庭的對峙中。


    突然有人進來的小插曲並沒有能改變場上的節奏,江雪發絲裏藏起了一顆顆汗。


    “是我!是我給江雪的!”


    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穿堂而來,將人們的竊竊私語和霍生複不以為意的淡笑全部打破。


    “讓我進去!我是被告!”


    眾人皆側目,目視著這個男人穿過聽眾席,往霍生複的方向走過去。


    霍生複抑製不住的笑意,幾乎快要笑出聲來。


    “祁仕這小子,這麽些年真是沒白養活他!”


    遠遠看著霍生複雙眼放光,顴骨上堆,晁亮察覺到他的喜色,隨之放下心來。


    如此開心的話,恐怕確實如自己所想,祁仕並不是被霍生複鉗製了。應該是霍生複自己都沒找到他。


    想找,但找不到。


    甚至在警察那裏亂告,說不定還能借助警方的力量找到祁仕,畢竟這才是他最保險的托底方案。


    確認了這一點,晁亮明顯鬆快了許多,纖長的指尖在膝蓋上,像彈鋼琴一樣輕敲了起來。


    隔了一個座位的年輕男人,視線又再次被晁亮跳動的指尖吸引,停在了他的手上。


    祁仕顯然也看出了霍生複的居心,一句話也沒有說,目光炯炯,堅定地走到被告席。


    隻是擲地有聲:


    “我就是另一個被告,祁仕。我已經向警方自首了!


    江雪小姐所指認的,我認罪!”


    “兩年前,《奔月》的影視項目成立,我聽從霍生複的指令,通過利益誘惑,以演藝人員的名義,廣搜年輕貌美的男性、女性,並簽進霍生複的公司,也就是霍盛。


    霍生複,在對這些年輕舞蹈學生進行培訓的同時,篩選供其玩樂的人選,鑽合約條款的漏洞,打法律的擦邊球,威脅、強迫年輕學員完成毫無人格的’表演‘,也就是視頻中看到的那樣!”


    “大部分學員,麵對高額的合約賠償金,以及出於對自己演藝生涯的考慮,都選擇了沉默……


    當然,不乏有例外的,比如江雪。


    也有其他鬧事的,但都因為沒有證據,最後不了了之了。”


    祁仕像是不忍心說下去了一般,埋下了自己的頭。


    場上已經從剛剛的細細簌簌的討論聲中陷入了一片寂靜。他頓了頓,繼續補充道:


    “是我,江雪的視頻是我給她的!我在霍盛幹了這麽多年了,想查一個監控,還是很容易的!”


    霍生複本來還喜形於色的臉,隨著祁仕說得越多,愈發陰沉,漸漸掛了下來,終於忍不住立刻辯駁:“你他娘的放屁,四樓的監控你怎麽可能……!”


    “肅靜!”


    審判庭的秩序容不得這樣亂來,霍生複被喝止住。他拚命讓自己恢複理智,畢竟現在局勢還不明朗,這個祁仕天生無法被定罪,如果真的跟他的案子綁在一起,結果也未嚐可知。


    “怎麽不可能?四樓的監控既然那麽難得,不恰恰說明你藏著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祁仕氣勢不減,反問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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