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無名手中緊攥著一卷東西,這是他回天下第一家的路上,在街頭告示牌上撕下來的,他拿著這個,來到項天龍的書房大院兒,項天龍一身潔白的短衣,在一棵桂樹下練拳,一旁的女婢端著托盤靜靜的侍立。


    托盤上的香爐散發著嫋嫋的清香,讓周圍彌漫著清新的香氣,項天龍陶醉在慢悠悠地拳腳招式中。


    無名來到,靜靜地侍立在一旁,並沒有說話,項天龍練了一會兒拳,才收起了招式,深深地吐了口氣,說了這樣一句話。


    項天龍早就胸有成竹,不是他自信,而是他有辦法讓無名‘自願’回來,可惜的是他的辦法沒用上。


    “看來我低估了項莊主的自信”。


    無名還是一臉的冷漠,並沒有要和項天龍示好,或者溫和說話的樣子,項天龍微微一笑,說道:“你見到了?”


    無名伸出手中的卷軸,輕一用力,抓著一麵,讓‘卷軸’沉落下來,說道:“項莊主這麽快就貼出告示,就不怕我不回來?讓你掃了麵子嗎”。


    “你不是回來了嗎?”


    項天龍看著無名,輕輕鬆鬆的說了這句話,無名卻覺得項天龍可怕。


    項天龍是天下第一莊的莊主,言行舉止為天下表率,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等他的笑話,做事當然是慎重、慎重、再慎重,在認義子這件事上,當事人還沒同意,他便先把事公布了,這是多麽冒險的一件事,如果無名不認他這個義父,那麽,項天龍一定會成為天下的笑柄。


    你不是回來了嗎?這句反問讓無名一時無語,項天龍的城府,心機太深了,無名望塵莫及。


    “現在你可以說了,你叫什麽?”


    項天龍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無名,無名微微低著頭,他不敢正視項天龍,要說他心中有愧,還是自責,或者撇不下原則,其中的原因都有。


    如果說‘一失足成千古恨’,確實有點嚴重,無名已經接受了項天龍的好意,他的武功恢複了,如果再想著楚江漢界,涇渭分明,還可能嗎?


    猶豫不決,有些難以啟齒,遲疑了好久,無名幽幽地說道:“項銘”。


    “大聲一點!”


    項天龍突然斷喝一聲,無名猛然抬起頭看向了項天龍,大聲說道:“項銘,從今以後,我叫項銘,姓項,是您的義子”。


    無名說罷,當即撩衣跪倒在項天龍的麵前,雙手舉天,大禮參拜,說道:“兒子項銘,給父親請安!”


    “嗬嗬,嗬嗬!”


    看著腳下的無名,項天龍開懷大笑,心裏又說不出的苦澀,說道:“起來,……”。又對身邊的侍女,奴仆說道:“自此以後,項銘便是你們的少主,待遇與華兒一般無二”。


    “是!”


    眾侍女、奴仆躬身遵命,又一起向項銘跪倒,異口同聲地說道:“奴婢(屬下)拜見少主,恭喜少主,賀喜少主,恭喜莊主(主人),喜得義子”。


    這算是一個簡單的認親禮了,項銘已經站起了身,看著身旁四周向他跪倒賀喜的侍女,奴仆,心裏說不出的‘麻木’。


    遠遠近近,不下二十人,同時向他跪倒,一起山呼賀喜的樣子,這種感覺,無名從來沒有過,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隻有項銘才可以享受到。


    從此一刻,無名感覺,終於擺脫了一直被滄海,東方靈瑜辱罵為卑賤之人的帽子,


    “我是項銘,我是項銘!”


    無名在心中告訴自己,從今以後,他是項銘,姓項,他有了家,有了父親,有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還缺少什麽。


    “拿來!”


    項天龍輕一轉身,從身後的侍女手中托盤上拿起一麵金燦燦的東西,這是侍女剛從書房取來的。


    “拿著!”


    項天龍向項銘一遞,項銘看向了項天龍的手中物,外表耀眼奪目,符文雕琢鏤刻巧奪天工,這是一麵赤金的‘身份證’,簡稱‘腰牌’,是證明身份的信物,正麵是回心山莊四個篆文大字。


    項銘恭恭敬敬的接在手中,背麵則是幾行小字,項銘,係天下第一莊莊主項天龍長子,欽此。


    “這……”,


    項銘驚訝了,有了這塊金牌,等同是項天龍的親生兒子一般無二,項銘真的有些受寵若驚,有了這麵金牌,等同和項華同級,甚至比項華的身份還高,因為是‘長子’。


    “無需驚訝,既然叫了我義父,等同是我的兒子,在我的心中,你和華兒無異,長子你受得起”。


    “謝父親!”


    項銘欣喜若狂,溘然給項天龍跪倒,在這一刻,他幾乎忘記了所有,隻記住了他是項天龍的兒子,是回心山莊的少主,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從來都不敢仰望的項華的身份,項銘想到了一件事,他想懇求,甚至是奢求。


    “孩兒有一事相求,求義父成全!”


    項銘懇懇切切,是一種仰望,是一種期待,更是一種憧憬,他什麽都不想了,想說,便要向項天龍請求。


    “說!”


    項天龍這個字擲地有聲,無名說道:“孩兒和心兒兩情相悅,真心相愛,求義父做主,……”。


    “大膽無名,竟敢如此放肆!”


    項銘說著,身旁的小如忍不住斥責起來,真的火冒三丈了,無名隻是一個無名無姓的野孩子,並且曾是瑞鶴仙莊的一等下人,得蒙項莊主賞識,認為義子,他不知恩圖報,竟然得寸進尺,誰人不知道瑞鶴仙莊的東方景心是項華的未婚妻子,他們的婚事更是天下皆知,即便你無名和心姑娘有任何的曖昧,在成為項銘之後也該有所收斂。


    不添多餘的煩惱是對義父的孝道,是對義弟的尊重,無名竟然敢公然提起這件事,小如實在忍無可忍。


    “混賬!”


    項銘則是擲地有聲地斥責,站起身,怒視起小如,說道:“主人之間的談話,哪容你這個賤婢插嘴,念你是初犯,還不退下”。


    這一聲斥責,氣得小如手足無措,她侍奉項天龍多年,從小便跟隨在項天龍的身邊,主人雖然嚴厲,但從來也沒有受到過如此指責。


    項銘是何許人?冒犯、僭越,不懂規矩,不知輕重,提出這樣的請求,已經是罪大惡極,他居然還敢大聲說話?


    小如生氣之餘,不免看向了項天龍,這是她的習慣,看主人的臉色,揣測主人的心意,才是她一直受寵的根據。


    此時的項天龍,麵無表情,沒有指責項銘,也沒有斥責小如,沒有表情等於默同,小如的氣短了,知道即便項天龍不會答應項銘的請求,也不會讓一個女婢掃了這個義子的麵子。


    項天龍默不作聲,小如委屈連連,也不得不低下頭,說道:“小如該死,謝少主寬宏大量,不罰之恩”。


    “還不快退下!”


    項天龍還是麵無表情,吩咐一聲,遣退了小如,今天,項天龍算是給足了項銘的麵子,這也是為項銘在天下第一家紮根、打基礎。


    正所謂:無威如何服眾?


    小如委屈連連,真不知道主人認無名為義子到底是何心思,是何目的,如今的氣氛,也隻能默默地躬身退走,退出很遠之後,才轉身向前,通過朱漆大門時,迎頭碰上來‘找茬’的項華。


    “公子爺,您要為小如做主”。


    小如是真委屈,見禮後,便開始抽抽搭搭起來,她在項天龍身邊這麽多年,年紀雖小,地位可不低,府上女仆,下人,甚至項天龍的武士,哪個不是對她畢恭畢敬,恭維有禮的,今天被項銘這麽一通喝斥,真是顏麵掃地。


    “怎麽回事?先說,別哭哭啼啼的”。


    小如淚眼汪汪,嘟著嘴,也隻能有意讓項華膩煩項銘好出她這口惡氣,小如說道:“還不是少主讓奴婢委屈了,……”。


    “等會兒,那個少主?”


    “項銘少主!”


    “呸,他也配,他就是一個野孩子”。


    “噓!”


    小如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他在項天龍身邊久了,有些事知道的不清楚,也會直覺出個一二,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她心裏也有個底數。


    就拿項華說項銘是個‘野孩子’的話來說,那是絕對不能隨便說出口的,弄不好會惹出雷霆大怒。


    “公子爺,奴婢知道您心疼小如,小如也不能諱莫如深,關於項銘少主的身世,少爺千萬不能亂說,尤其是野孩子的話,要不然……”。


    小如說,用手指指指上麵,“弄不好會雷霆大怒的”。


    看到小如小心謹慎的樣子,項華聽得一愣一愣的,嘀咕著說道:“難道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什麽傳言?”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你以後多給我留意點無名的動向就可以了,你的委屈我會為你做主,懂得嗎?”


    “小如謝過公子爺,小如永遠站在公子爺這邊兒”。


    “什麽叫永遠?本來就是我這邊兒的,無名算什麽東西?”


    “是,公子爺說的極是”。


    “好了,你下去吧!”


    小如走了,項華看著遠處項天龍和項銘對話的身影,項天龍伸出了手臂,輕輕地拍了拍項銘的肩膀,似是安慰。


    凝目遠視,滿心疑惑,


    “父親在和他說什麽?我要不要過去興師問罪?”


    項華心中真犯嘀咕了,小如都碰壁了,想來項銘現在新寵正紅,萬一自己過去也碰了壁,那麵子可真的就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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