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的森林公園。


    這是林蕭霆此行帶隊的目的地。


    月槿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這個地方。


    先是一點亮光,後越來越多。


    無數白色的光點組成了一個身影,然後染上色彩,成為月槿。


    月槿環顧四周。


    這是一片森林,林木被摧毀了大半。


    地麵上一片焦土。


    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氣息,和血腥氣。


    更遠一點的林間,還不時傳來巨大的聲響。


    偶然有巨大的藤蔓衝天而起,形成遮天蔽日的大網。


    月槿麵色沉沉的走在地上。


    她所過之處,所有汙穢和火焰自發避讓。


    焦黑的地麵上長出嫩綠的青草,開出一朵朵鮮豔的小花。


    她路過了一具屍體。


    是人的。


    又遇到了很多屍體。


    有四分五裂的,有斷成兩半的,有幹枯扭曲的。


    月槿沒有停留。


    直至她看到了熟悉的人。


    “陸商。”


    她停下,蹲在一個失去了下半邊身體的人麵前。


    月槿伸手,點在他被血痕沾滿的額頭。


    陸商失去光彩的眼眸緩緩亮起。


    “是月槿啊。”


    他輕輕開口,語氣中帶著巨大的悲傷。


    他要死了。


    幸運的是,他死前的祈求似乎被某個路過的,好心的神明聽到了。


    他在死前又見到了月槿。


    她依舊是那麽漂亮,皮膚白的像雪,眼睛中似乎倒映著滿天星辰。


    唇瓣如血般殷紅。


    一如他第一次見到月槿時的模樣。


    也許。


    她就是神明呢。


    陸商恍惚中想到。


    可是,為什麽他會在神明的眼睛中,看到了悲傷。


    是為他感到悲傷嗎?


    “我很高興,月槿。”


    陸商說。


    他的神明來看他了。


    他的神明來送他最後一程。


    “不要悲傷。”


    “大家還在前麵。”


    “等我徹底死去,再離開吧,月槿。”


    陸商努力揚起了一個笑容。


    月槿緩緩點頭。


    “好。”


    微風輕輕吹過,嫩綠的青草和鮮花在陸商和月槿身邊開滿。


    陸商微微側臉,看到一朵粉色的小花開在他臉旁。


    “真美啊。”


    月槿。


    他緩緩合上眼,最後一絲氣息消散。


    停了一會兒。


    月槿起身,繼續向前走。


    她看到了更多還掙紮著活著的人。


    也有殘留著一口氣的變異動物們的軀體。


    更深處。


    蠢蠢欲動的藤蔓,在月槿走來後慢慢退回。


    凶猛殘暴的動物也都安靜下來,溫順無比。


    端木深從眼睛到胸前,裂開一道大口。


    傷口似乎被蘇韻治療過,在緩慢愈合中。


    葉黎失去了左臂,單手握刀在和幾隻巨大的灰狼交手。


    蘇韻和林蕭霆則是聯手在應付一株植物。


    “停下吧。”


    月槿說。


    她輕柔又冷淡的語氣,傳達給了所有事物。


    所有生命都安靜下來。


    蘇韻,端木深,葉黎下意識回頭看向月槿。


    “月槿……”


    林蕭霆渾身染血,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他愣愣的看著月槿走來。


    巨大的藤蔓縮小,變得無害。


    暴躁的動物們乖順聽話的仿佛被馴養過。


    “我們回去吧。”


    月槿對蘇韻說。


    蘇韻眼睛一紅,差點落淚。


    “好。”


    她後悔了。


    明明她既定的命運已經發生了偏移。


    為何會這樣呢?


    蘇韻想不通。


    林蕭霆默默注視著月槿。


    他又看向周圍,滿目瘡痍,死者遍地。


    有他隊伍裏的兄弟,也有被他征調過來的異能者,也有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這場領地的爭奪,他徹底失敗了。


    慘敗。


    任何解釋的理由,在如此巨大的死亡麵前,都顯得蒼白。


    月槿。


    林蕭霆看向這個,孤身前來,一句話就停止了戰爭的人。


    她真的,很特別。


    月槿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是冷漠的慈悲。


    她沒說話。


    跟著蘇韻扶起端木深,又將陸商的屍體帶回車上。


    “找不到了。”


    陸商的下半邊身體。


    蘇韻緊緊握著八棱鐧,咬緊牙關。


    端木深疲憊又沉默的坐著,“找不到就算了。”


    “阿商,他不會介意的。”


    這片領地的主人,變異動植物們仿佛消失了。


    所有人都默默打掃戰場,尋找自己親人,朋友的身體和遺物。


    他們都看到了月槿的到來。


    然後戰爭就停止了。


    但沒有任何人說什麽。


    林蕭霆的手下過去報告:“首領,隊伍死傷……達到八成。”


    “我們的人,隻剩二十多個還活著。”


    林蕭霆握緊了槍。


    他深吸了口氣,問:“收獲呢?”


    那人道:“絕大部分果子都被毀了,隻裝滿了十立方米的空間。”


    林蕭霆沉默。


    良久後,他說:“返程吧。”


    “是!”


    他抬頭看向,已經準備離開的月槿和蘇韻等人。


    眼中思緒沉沉。


    *


    林蕭霆此行慘敗的消息,對他的基地是個不小的打擊。


    但,與蘇韻等人無關。


    “我們回a市吧。”


    蘇韻說道。


    京城太大了。


    大到,她還沒有足夠的實力。


    來這裏栽了個大跟頭後,徹底讓她認清了現實。


    她的不自量力,和林蕭霆的野心。


    是釀成這次悲劇的罪魁後手。


    “嗯,阿商應該也想回去了。”


    端木深抱著一個盒子,裏麵是陸商的骨灰。


    月槿和葉黎都沒有意見。


    “那好,明天我們就啟程回去。”


    蘇韻道:“月槿,我們能再聊聊嗎?”


    “好。”


    房間中。


    “這不單純的是世界末日,而是……世界進化,對嗎?”


    蘇韻茫然的問道。


    越來越多的變化,讓她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嗯。”


    月槿點頭。


    “那我,要拯救這個世界的想法,都是不自量力啊。”


    世界層麵的進化,哪裏是單獨的某個人能阻止的。


    況且,這個世界並不需要拯救。


    蘇韻苦笑。


    人類得到了力量,卻不希望非人類的力量太過強大,侵占他們的家園。


    月槿沒說話。


    蘇韻又問道:“月槿,我想知道。”


    “你可以阻止,這個進化的過程嗎?”


    “將我們帶到過去,沒有匪夷所思的力量, 和平的過去。”


    月槿,她也許有這個能力。


    在見過她一句話停止了戰爭後,蘇韻就認識到了這點。


    她,是某個路過人間的神吧。


    月槿看著她,緩緩開口。


    “你希望,我這麽做嗎?”


    *


    另一邊。


    林蕭霆將月槿的能力告訴沐雲安後。


    他說:“她,能終結末世。”


    沐雲安推了推眼鏡,問:


    “那,你希望,她這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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