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珠一離開,沈應肆就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體內又開始發燙,橫衝直撞的妖氣像是要將他的身體撕碎!長出的妖丹又讓他有些喪失理智,變得焦躁、嗜血、發狂。


    這時門口的士兵又拿著刑具走了進來。見此情景,幾個士兵咽了咽口水,都有些害怕。


    被鐵鏈捆綁的沈應肆此時就像是一頭野獸,整個地牢都是他發狂的叫聲和鐵鏈不斷扯動的聲音。


    無奈,士兵們隻能退了出去,直到聽見裏麵的動靜小了一些,他們才進去用刑。


    這時沈應肆體內的妖毒消停了一會,可仍是疼痛難忍,體內的疼讓他覺得那抽在他身上的鞭子都像是在撓癢。


    而當溫梨來到這裏的時候,見到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溫梨遠遠地看著,不知為何心髒處悶得她十分難受。


    溫梨靠著門後吩咐外麵的士兵:“先讓他們停下來。”


    “啊?不應該再狠狠折磨他一頓再扔嗎?”


    溫梨踹了麵前說話的士兵一腳。


    “讓你去你就去,問那麽多,找死嗎?”


    “是。”


    看守的士兵敢怒不敢言,隻能進去叫他們停手。


    溫梨靠在門外深吸了幾個氣,等裏麵差不多了她便走了進去。


    此時的沈應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士兵們見溫梨進來都站著不動,等她吩咐,溫梨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士兵都出去後,溫梨便在沈應肆麵前蹲了下來,結果剛蹲下,沈應肆便突然抬起頭來。


    這會溫梨看清楚了他的臉,這張長滿鱗片的臉與從前並無半分相似,既可怕又醜陋。


    這真的是沈應肆嗎?


    猝不及防的對視,溫梨莫名心慌,手指不由掐緊,下一秒沈應肆便迅速低下了頭。


    “溫姑娘,莫看會嚇到你的。”


    就這一句,溫梨突然又放鬆了下來。如今到了這地步,他怎麽還是這麽傻。


    “沈應肆,你知道我是誰嗎?”


    沈應肆低著著頭,沒有反應,半晌皺著眉又吐出血來。


    “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應該還算了解你。太子殿下嘛,自小便將拯救蒼生視為自己的責任。聽說被關在這裏這麽多天,你最擔心的就是外麵的情況。但你知道的,現在外麵到處都是罵你的,你自身難保卻還想著要去救他們,傻不傻。”


    溫梨以為他不會搭理自己,但很意外沈應肆開口了。


    “這是我的命,我得救他們。”


    溫梨冷笑一聲冷冷地看著他,站起身拔下腰間的紅綾劍指著他:“先介紹一下,我叫溫梨,是你的仇人。你身上的妖毒是我下的,你所遭受的痛苦我得擔份責任。而現在我的任務是來殺你。”


    “殺我?你要殺我?”


    地上趴著的人,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含著淚水。明明是一張凶狠可怕的麵容,但溫梨卻覺得有些楚楚可憐。


    “很奇怪嗎?如今你成了妖怪,這天下有幾人不想你死。殺你是我的任務,何況我今日不治你於死地,來日你來找我報仇了怎麽辦?”


    沈應肆眼裏的淚流了下來,他體內的妖毒還未完全停止發作,可他卻感覺那妖毒也沒那麽疼了。


    “哈哈哈……所有人都要我死!所有人都要我死!你也要我死!你們殺了我母後,殺了我舅舅,殺了保護大晉幾十年的謝家!如今還要殺了我!哈哈哈……”


    沈應肆好像突然瘋了,他大笑著又不斷流著淚,絕望又瘋癲。


    溫梨看著他,心莫名有些慌,握劍的手竟不由有些發抖。


    “殺呀!來殺呀!溫梨你殺了我!”


    鐵鏈甩動的聲音更為強烈,沈應肆瘋魔一般地緊緊抓住溫梨手上的劍,用力要將劍插入脖頸。


    溫梨慌了神,想將劍拿開,可下一秒,劍便插進了沈應肆的左眼框裏麵。


    溫梨立刻將劍拔出,鮮血瞬間流出,沈應肆的左眼已然成了個血骷髏。


    這讓他本就凶狠的外表變得更加可怕。


    “來殺我呀,殺呀!”


    沈應肆好像感知不到自己的疼,反而更加瘋狂地朝著溫梨撲來。


    溫梨後退幾步,就這麽看著他瘋狂地嘶吼,他身後的鐵鏈不斷作響,隻聽一聲巨響,那鐵鏈竟然就這麽硬生生被他扯斷了。


    溫梨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撲倒,之後她的臉頰突然一涼。


    那是他眼眶裏滴出的血。


    沈應肆看著她旁邊的劍剛想要去搶,溫梨便立刻施法將他定住。


    空蕩蕩的地牢終於安靜了下來,一瞬間裏麵好像就隻剩下了兩人的呼吸聲。


    他們挨得太近,溫梨轉過頭去看他,一眼就看見了他的絕望與悲傷。


    溫梨伸出手,試圖堵住他不斷滴著血的左眼。


    “沈應肆,所有人都要你死,所以你要如我們所願嗎?”


    沈應肆轉頭看她,溫梨的臉頰又是一涼,那是他右眼掉落的淚珠。


    他看向她,淚水一顆顆地砸在她的臉上。


    溫梨的呼吸不由加重:“我們越要你死,你就越要活得好。罵你,你就罵回去,打你,你就打回去。隻要你還活著,就算罵不過打不過也不能放棄。沈應肆,這世上沒人生來就是為了救誰的,人最應該救的是自己。”


    溫梨說完這些話便在沒有再開口,地牢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隻當察覺到沈應肆的情緒平複,溫梨才解開咒法默默推開他,又從乾坤袋裏拿出藥來給他包紮。


    她擦藥包紮的動作很輕,很輕,神情也是難見的溫柔。


    沈應肆體內的妖毒已經平息,傷口似乎也開始慢慢愈合。他一動不動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沈應肆身上的傷太多,光包紮就用了不少時間。當溫梨拿著開始包紮他的左眼時,乾空袋裏已經沒了紗布。


    溫梨先用靈藥敷在他的傷口上,又將自己頭上最寬的紅發帶解開,正打算將傷口綁好就撞進了沈應肆一眨不眨的眼睛裏。


    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裏好像隻有她,滿含淚水地看著她,好像在等待她的救贖。


    溫梨的心莫名一泄,她幹脆直接將他另一隻沒傷的眼睛也蒙上。


    “別誤會,我可沒打算放過你。一會我會將你扔到鬼穀裏,裏麵據說很可怕,妖魔被關押在裏麵五百年,死傷過半。但從來沒有人進到那裏,你是第一個。聽說裏麵的怨氣能慢慢吞噬一切,哪怕你是不死之身,到時候,也不一定能在裏麵活下來。今後,你是生是死便聽天由命了。”


    沈應肆被遮住雙眼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聽到她的語氣輕鬆淡然卻又十分冰冷。


    他突然問道:“溫梨,你也希望我死在那裏嗎?你希望嗎?”


    溫梨聽到這話停了兩秒,又繼續包紮假裝沒聽到他問的話。


    將沈應肆的眼睛蒙上,溫梨自在多了,她很是自然地將人背起,一步一步走出地牢。


    一身紅衣的少女背著個巨大又恐怖的妖怪,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地牢離鬼穀裂縫並不遠,畢竟這裏本來就是關押從鬼穀裏逃出的妖怪。


    鬼穀本就危險,如今封印沒了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鬼穀的裂縫很大寬約百米,深不見底,從上往下看漆黑一片。但裏麵不斷冒出的黑氣和怨氣讓人不寒而栗。


    溫梨站在鬼穀入口的裂縫中,心中也不免有幾分害怕。


    她深吸幾口氣,將沈應肆慢慢放下準備將他推下去,可停了很久她突然冒出來一句:“不希望。”


    沈應肆的手微微抓緊,溫梨靠近他的耳朵繼續說道:“沈應肆,活著回來吧。善惡有報,記得回來找我報仇,回來殺了我。”


    話音剛落,溫梨便將人推了下去。她盯著他下墜,見他扯開蒙在眼睛上的發帶,直直地看著她。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隻想著他應該恨死她了吧。


    溫梨低著頭,就看著他落入黑暗之中,被下麵的黑氣吞噬,直至徹底看不見他。


    沒關係,沈應肆與她沒有任何瓜葛,是生是死與她無關,她很快就會忘了他的。


    溫梨本來就是壞人,壞人是不會愧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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