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溫梨挽著宋姨手下山,身後就傳來了趙司程的聲音。


    “溫梨!”


    溫梨速度不減,繼續著往前走。


    趙司程快步來到他們身邊:“你們等等我呀,我們剛好一起下去。”


    溫梨冷哼:“趙司程,據說你們家就全靠你祖父苦苦鑽研出的劍道名揚天下,還挺厲害。”


    提到這,趙司程就不免驕傲起來,祖父可是他的心裏天下第一的修士。


    “他們都說我祖父悟性高,天賦好又肯專研,他憑一己之力將我趙家揚名,那是真正的大英雄!”


    宋姨聽到這:“趙舟雲確實是個大英雄,據說……”


    宋姨看了眼溫梨停頓了下。


    溫梨:“據說什麽?”


    宋姨繼續:“據說在江敬山死後,他曾單槍匹馬在魔頭九嬰手下救下一城的百姓。”


    單槍匹馬救下一城百姓,是這樣的嗎?


    趙司程想到祖父,心裏又傷感起來:“我祖父是舉世無雙的大英雄,他從小就教導我要降妖除魔,匡扶正道。”


    記憶裏的祖父總是沉默的,總是忙於各種各樣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時間與小輩親近。可在他去世的前幾天,他一直拉著他的手,不斷囑咐。


    “司程呀,祖父幫你把路走正了,往後你一定要堅定不移的將這條路好好走下去。降妖伏魔,匡扶正道,我們趙家就是名門正派了,是名門正派……”


    “趙司程。”


    溫梨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你祖父這麽厲害,那咱倆哪天比試比試,看看這江家和趙家,哪家的劍道更厲害。”


    趙司程莫名感受到溫梨的殺氣,她和明珠又吵架了?


    江家劍道他確實很好奇,那日暮山鎮見溫梨出手便覺得十分巧妙。


    “行呀,你是挺厲害的,不過我最近可是精進不少。你想哪天?”


    溫梨眼神一轉,看著他笑道:“不如就你們趙家大選那日吧。”


    趙司程自信道:“行,就那天。”


    他可不會認為自己會輸。


    等他們回到了各自的院子裏休息,溫梨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河燈還沒拿。


    她回到大廳卻並未見到那些河燈,問丫鬟也沒人知道。


    尋不到她便以尋河燈的名義在趙府內到處走動,企圖找到些什麽,可惜一無所獲。


    趙府不似江宅,這裏地方更大而且到處都是捉妖師,溫梨走哪都避不開人。


    尋不到,溫梨也就隻能先回去睡覺了。


    *


    第二日,天還未亮,溫梨的房門就被敲響。


    溫梨將門打開,入眼是宋姨一臉嚴肅的表情。


    “宋姨,怎麽了?”


    “有個女人死在了趙府門口。”


    “是人殺還是妖害?”


    “是妖,門口現在還殘留著妖氣。”


    溫梨皺眉,趙府門口戒備森嚴,怎麽有妖敢在這眼皮底下殺人。


    “等我一下。”


    溫梨回房迅速洗漱整理好,就隨著宋姨一同前去查看了。


    穿過趙府,不少仆人都已經驚醒,從房間裏探出頭來竊竊私語。


    “全都給本少主滾回去繼續睡!少他媽給我胡說八道!”


    趙司程在前麵吼道,溫明珠從後麵跑到他身後有些害怕:“司程哥哥,怎麽了?”


    溫梨疑惑,死了一個女人,應該不至於鬧出這麽大動靜。


    溫梨和宋姨上前,就見趙司程麵色凝重。


    宋姨問:“怎麽了?”


    見仆人都躲回房間裏,趙司程才說:“去門口,就知道了。”


    “沈應肆呢?”


    “也在門外。”


    溫梨他們一行人才走出趙府,溫梨抬頭望天,估計著應該才剛到寅時。


    天很黑,照明全靠趙司程手上的火把,草叢裏不知名的昆蟲在一直不斷叫喚著。


    到了趙府門口,溫梨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中間陰沉著臉的沈應肆。


    他的目光直視前方,眼神深沉陰暗又讓人琢磨不清。


    他在想什麽?


    溫梨走近,入眼便是一個蓋著白布的屍體,而趙家的兩扇大門上用血水寫下了幾個大字。


    左邊寫著“沈應肆”,而右邊寫著“沈應死”。


    原來他是在看這個!


    溫梨下意識轉頭想看沈應肆的反應,卻猝不及防與他對視上。


    他眼睛很清澈,一眼便可探到底,平靜的眼神裏好似透露著一絲脆弱、一絲崩潰。


    這目光太熾熱,溫梨連忙轉開視線。


    “誰幹的!這妖也太猖狂了吧!”


    溫明珠氣得跺腳,又跑上去企圖擦掉這些字,可事實上這並不是用血寫的,而是妖法,溫明珠怎麽擦也擦不掉。


    “是妖法,擦不掉!”


    “那還不趕緊將門拆了,燒掉!都在站著幹什麽!”趙文柏趕緊吩咐手下的人。


    見此,趙司程沉著臉對著手底下的人問:“守門的呢?把他們拉出來!”


    很快今夜守門的幾個侍衛就被壓到前麵,跪倒在地。


    “可有看清那妖怪?”


    幾個侍衛顫抖著搖搖頭,下一秒前頭的那個就被趙司程一腳踹倒:“養你們,是讓你們在這當擺設的嗎?”


    一個血瞬間從侍衛口中流出來不及擦拭便再次爬到趙司程腳下:“少主,少主這不怪我們呀。那女人是被扔到我們麵前的,我們立馬就去追了,可那妖卻已經不見蹤影,回來就見到這麽幾個大字。那妖絕不是普通妖怪呀!”


    其他幾個也連忙爬到說話的侍衛身邊:“是呀少主,是那妖怪修為太過高強了。少主,給我們個機會吧!”


    趙司程小心瞄了眼沈應肆,見他麵無表情,心一狠,惡狠狠地對下麵的人說道:“將他們幾個拉下去砍了給太子殿下賠罪。”


    “少主,不要呀少主!饒了我們吧!”


    趙文柏皺著眉頭上前道:“這,也不必吧。殿下也沒說什麽。”


    趙司程拚命向二叔使眼色,就是因為他沒說什麽,他們才要趕緊表態,免得受到牽連才對。


    可趙文柏看不懂,他想著這幾個看門的是他看著長大的,怎麽也有些不舍。


    於是他腆著臉向沈應肆求情道:“殿下,這幾個一向看守得極好,今日就是個意外,殿下放心明日我就給您一個交代。”


    聽自家二叔這麽說,趙司程簡直要氣吐。


    “所以趙二爺覺得,吾該死嗎?”


    聲音冰冷,可語氣又像是在認真詢問。


    沈應肆低眉斜眼看著趙文鬆,這下趙文柏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忌。


    “微臣不敢!微臣該死。”


    趙文柏連忙跪下磕頭,都怪外麵的傳言,誰說的太子殿下善解人意,為人親和來著。也怪他,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是真相信了呀。


    趙司程也連忙跪在沈應肆麵前:“求殿下恕罪!”


    他們兩個當家人這麽一跪,在場的趙家人也都全部跪下:“求殿下恕罪!”


    沈應肆不說話,周圍人也沒人敢說話,周圍的氣壓低到讓人喘不過氣了。


    沈應肆渾身散發著上位者壓迫感,眼神輕蔑地看著地上跪著的人,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溫明珠見此也不敢說話,四哥哥有些嚇人。


    溫梨實在受不了這個氛圍,她直接走到沈應肆的身前拉起趙司程:“大家都是朋友,別動不動就跪。現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那隻妖怪,而不是在這裏跟活著的人問責。”


    溫梨怎麽拉也拉不動趙司程,她無奈回頭看向沈應肆。


    沈應肆接收到她的目光,半晌,才開口道:“阿梨說得是,大家都是朋友,都起來吧,人你們自己處理。”


    沈應肆好似又成了往日那個溫柔善良的太子。


    “謝殿下!”


    趙家人站起來都鬆了口氣,趙司程踹了底下地上幾人:“還不滾去地牢自己反省反省。”


    “是!”


    幾人連滾帶爬著離開。


    “殿下,兩日,給我兩日我定會給你個交代。”


    “還是叫四哥,這件事隨你們吧。”


    說完沈應肆帶著謝宵離開現場,看著沈應肆的背影,溫梨總感覺他情緒不對。


    溫梨上前蹲下將屍體上的白布緩緩揭開,露出一張讓溫梨有些熟悉的臉。


    溫梨渾身一僵,是她,那日撿到她發帶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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