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考慮了一番之後,緩緩打開櫃子,從中取出一塊料子。


    “這塊料子還從未裁剪製衣,便用來給你做一身吧。”


    王瓊一見那料子是藍灰色,心底裏著實不怎麽喜歡。


    “娘,要不咱去扯塊布吧?這塊料子就給哥哥好了。咱家最近不是賺了不少銀子嗎?”


    近來宋家從自家批發豆腐,連帶家裏也多了不少收益。


    “我可想要一身草綠色的衣裳……”王瓊小心翼翼地提出想法,“櫻粉色那就更好看了。”


    這春夏時節來臨,她自然也盼著能穿上活潑明豔些的色彩。


    鄭氏揪著她的耳朵轉了一圈,嗬斥道:“你這小丫頭片子,要求還真不少。這料子明明很不錯,是塊好料子來的。去扯塊料子又得花一二錢銀子,你當銀子那麽好賺呐?”


    王瓊強忍著疼痛,揉著耳朵低聲辯解:“娘,我身上的衣裳都是用您和哥哥以前的舊衣裳改的,嫂子進門後就穿嫂子的舊衣裳改的。我都記不清啥時候做過新衣裳了。咱家日子過得也還行,為啥逢年過節就不能給我做新衣裳呢?我瞅見宋家姐妹穿得那般好看,顏色鮮亮,料子又好,想來他家都很注重儀表…… 我穿成這樣,宋星河瞅都不瞅我一眼。”


    鄭氏沉思良久,咬了咬牙,終於鬆了口:“那咱去扯塊料子吧。”


    說著又細細打量了自家閨女的麵容,不禁泛起些許遺憾。


    宋家姐妹個個生得清麗動人,宋星河亦是模樣標致,可惜自家閨女…… 罷了,都說女大十八變,如今許是還沒長開呢?


    母女倆歡歡喜喜地去扯了塊料子,果如王瓊所願,雖然是塊粗布,但是櫻粉色的。


    鄭氏怕兒媳心裏不舒坦,便將那塊藍灰色的料子給了兒媳。


    王大媳婦見婆母難得給小姑子買了塊好看的料子,心裏明白這母女倆打的什麽算盤,也不多言語,拿著料子打算給自家丈夫做身新衣。


    幾日後,王瓊身著新衣裳又去了宋星河家。


    卻失望地瞧見其餘幾人皆麵無表情,唯有如霜拉著她興奮不已:“瓊兒姐姐,你穿新衣裳啦,真好看。”


    王瓊這才展顏歡笑:“這不是換季了嘛,眼瞅著天就要熱起來了,我娘便給我做了件新衣裳。”


    兩個小姑娘又開啟了她們的話題。


    “如霜,那日我見你跟著你三哥讀書寫字,可驚訝了。我尋思著,你三哥說得定然沒錯,即便女子也該學著識些字。”


    “沒錯,瓊兒姐姐,你能這般想就好了,我可以教你認字哦。”


    王瓊沒料到如霜竟直接說要教她認字,心裏不由得有些著急。


    隻是當著如霜的麵,不好明說,隻含糊應著。


    待去後院上茅廁時,瞧見宋星河正在侍弄蔬菜。


    王瓊頓覺羞怯,茅廁也不去了,徑直走向宋星河。


    “星河哥哥,前兩日你說女子也該讀書寫字,我聽進去了,覺得極是有理。我也想跟著你識些字兒,你看可行?”


    王瓊微微仰起臉,帶著羞澀與怯意淺笑著。


    宋星河卻仿若沒瞧見她的新衣裳,隻淡然說道:“我平日裏忙得很,活計頗多。你想認字是好事,跟著如霜學便好。”


    王瓊失落地應了一聲。


    過了片刻,見宋星河仍未主動搭話,又忐忑問道:“星河哥哥,你可是討厭我?”


    宋星河詫異地瞥了她一眼:“並非如此。你不過是街坊鄰居家的小妹妹,我為何要討厭你?我還忙著呢,你去找如霜玩吧。”


    宋星河邊說邊揮了揮手,示意她走開。


    王瓊也不好意思再逗留,隻得回屋。


    如霜依舊興致高昂:“瓊兒姐姐,那今日咱就開始識字吧。”


    王瓊見如霜已翻開一本書打算教她識字,隻覺頭皮發麻,尋了個借口:“今日天色已晚,改日我再來學。我突然想起,娘還讓我去跑腿傳個話,得趕緊去。”


    “那你趕緊去吧,改日咱再學。”


    王瓊離去後,宋星河微微皺著眉頭走來。


    “如霜,王瓊說想跟你學識字?”


    如霜連忙點頭:“對呀,三哥,瓊兒姐姐說想跟我學認字。我剛翻開書,她就說還有活沒幹,改日再學。”


    苗氏瞧著宋星河不悅的神色,便問是怎麽回事。


    宋星河自己亦覺詫異,這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啊!


    怎就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來了?


    “娘,那時王家賣豆腐的,不是問我有沒有定親嗎?你跟她說我定了娃娃親。”


    苗氏直點頭:“沒錯啊。不管誰問你有沒有定親,我都說你定了娃娃親。”


    如霜驚呼:“三哥,前幾日瓊兒姐姐又問我,你是否定了娃娃親。我嘴笨,就跟她說未定娃娃親。”


    如霜說著便有些忐忑不安,意識到自己好似說錯話了。


    “難怪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宋星河失笑。


    一直也無人當著如霜的麵提及她是童養媳,長大後要給宋星河當媳婦之事,如霜也始終覺得自己是家中的小女兒。


    “娘,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如霜有些慌張。


    “沒事兒。” 苗氏思量片刻:“如霜,你與這王瓊小丫頭玩耍時也得留個心眼,她若問你什麽,不必同她說太多。”


    如霜聽明白了:“我也覺著她老是向我套話,問東問西的。”


    苗氏隻覺一個頭兩個大,沒料到小姑娘之間的交往,自己也得操心。


    如霜去喂驢之後,苗氏略帶憂愁地看向宋星河:“幺兒,我怎麽覺著王家這丫頭,心思有些不單純呢。”


    宋星河調皮地打趣:“您兒子就是優秀,這不又有人看上了。”


    苗氏無奈至極,見四下無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總之我會與她這小姑娘保持距離,如霜與她玩便罷了。還有咱家做小菜做鬆花蛋這些,還是得防著點他們。”


    宋星河自認為王瓊不過是個小丫頭,自己對其不冷不熱,她自然便會打消這等荒唐念頭。


    隻是家中這些賺錢的法子定要守住。


    苗氏點頭,又仔細將廚房的門窗檢查了一番,查看有無縫隙,有的話便將其堵住。


    以防有人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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