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河一出來,卻見林少恒很是狼狽,臉上甚至有巴掌印!


    再看他穿得也單薄,有些瑟縮的樣子,連忙讓他來到灶火旁。


    宋星河一看苗氏及姐姐們也過來了,就趕她們:“你們去做衣裳吧,我和少恒哥說說話。”


    她自然是知道林少恒出了點什麽事情,顧及著他的麵子,便阻止了苗氏她們的關心。


    要知道這時候外人的關心,更會讓他難受。


    果然,趕走了其他人,林少恒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啊,星河。”


    “你怎麽會弄成這樣?發生了何事?”宋星河頓了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林少恒似是內心掙紮許久,才下定決心道:“星河,能借我點銀子嗎?”


    看到宋星河那驚訝的表情,他更是羞愧,但還是義無反顧道:“你知道的,我家阿爺和我爹我二叔他們,都想著讓我去孫家當上門女婿。我不願!但我和我娘,都被他們逼迫著,日子是真的難過。我……很想自己拚一把,逃離這樣的生活。”


    宋星河有些遲疑:“你想借多少銀子?借了後又有什麽打算?”


    “我想借二兩銀,去鎮上學堂讀幾個月書,明年去考秀才。”


    宋星河聽到這話,實在是有些狐疑。


    為什麽林少恒就堅信他自己能考上秀才呢?


    若非如此,哪裏還敢借銀子去讀書?


    林少恒臉上通紅:“星河,我知道這樣讓你特別為難,但是我沒有其他路可走,隻有這條路能改變我的命運了。若是我考不上,那麽我去外麵做工,也一定會將賺到的工錢,還給你的。”


    “不是我推托啊,首先二兩銀子實在是個大數目,我家也是一窮二白的,才又添置了棉襖棉被,因此拿不出來。再次,容我不客氣地說一句,即便你將來能去外麵做工,能賺到工錢,怕是也顧不上還給我。”


    宋星河的話說得很明白。


    林家想要逼迫著他去做贅婿,極想要那筆銀子,哪裏又會讓他在外頭做工,賺到的工錢不上交?


    一個孝字壓下來,他就承受不起。


    宋星河不由又慶幸自己這一房,擺脫了宋家老宅,能過自己的小日子。


    林少恒沉默了,他也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的,他也是覺得宋星河這裏出現了大變故,如今變得有能力了,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


    但宋星河說得合情合理,他又沒有辦法讓他相信,自己確實有著考秀才的能力。


    讓他現在放棄,他又實在不甘,不由又哀求道:“星河,短短時日內,我便將開蒙書本都吃透了,你還不相信我的讀書天賦嗎?大不了我在學堂裏,一邊讀書,一邊給人寫信抄書,總能賺到些銀錢的。”


    見宋星河有些不信的眼神,他又保證:“我的字如今也練得強多了,你瞧瞧。”


    說著,他就手持一根木棍,將“宋星河”三個字寫在草木灰上。


    令宋星河驚訝的是,這字跡果然是飄逸瀟灑。


    她的眼神有些幽深起來,抬眼看向林少恒時,卻又掩飾過去。


    “短短時日,你的字果然大有進步,比我還強呢……我倒是相信你的能力,奈何我手頭上也不寬裕。這樣吧,我借給你一兩銀。咱們立個借據。”


    宋星河鬆了口,林少恒喜出望外:“自然是要立借據的。”


    苗氏得知幺兒要借銀子給林少恒,雖然覺得不妥,但她也給宋星河十足的麵子,並未反駁她,而是直接將銀子掏了出來。


    宋飛雪有些擔心,拉著宋星河到一旁,悄聲道:“星河,他才多大,你就敢借銀子給他?還一借就是一兩。若是他阿爺他爹不認又怎麽辦?到時銀子怎麽拿回來?”


    “放心,長姐。他是借銀子去做正事的,是要去讀書的。他如今是走投無路,想搏上一搏,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宋飛雪便不再多說。


    林少恒順利借到了銀子,立下了借據,便離去。


    次日,林少恒便去了鎮上了學堂,通過了夫子的測試,順利成為學生。


    也因為他說隻要讀三個月的書,因此束修也隻需一兩銀子。


    夫子嚴肅道:“原本學堂裏沒有這樣的先例,但我見你勤勉老實,出身貧寒,卻十分上進,便扶持你一把。你也沒有書吧,借我的書去手抄一本。”


    不僅借出了自己的書,夫子還給了他一些紙張。


    林少恒感激不盡。


    當他帶著這些回到林家時,他爹對著他就是一陣喝罵:“你這個小兔崽子死到哪兒去了?”


    待林少恒把事情一說,全家都驚呆了。


    “你是說,你私自借了宋星河一兩銀,又私自去學堂交了束修?”


    林老頭哪裏敢信,再次問著。


    林少恒點頭:“阿爺,爹,我已經借了銀子,交了束修,也無法退學拿回銀子的。”


    林大瞪著眼前的兒子,雖然他的身高已經過了他的肩膀,但他還是有些無法相信,兒子的膽子竟然會變得這麽大。


    一看到兒子這麽平靜,似乎是件小事般,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偏偏林少恒還直視著他:“爹,你要揍就揍我吧,事情就是這般,銀子是拿不回的,沒聽過束修退回的先例。再說,你們敢去學堂找夫子要銀子嗎?這是夫子看重我,讓我自己回來抄書,給我的紙張與書。我的時間緊急,這便回屋了。”


    說著,他也不再看一臉震驚的所有人,徑直回到自己屋子裏去。


    林家二嬸大呼小叫:“瞧瞧這個小兔崽子,當真是瘋魔了,他與宋星河那掃把星在一塊兒,也變成一個掃把星!這是來禍害咱們家裏人的。這一兩銀子,咱們可不認!宋星河願意借給他,那收不收得回,也不關咱們事兒……”


    她還在喋喋不休,林少恒的娘呂氏冷聲道:“方才孩子不是說了嗎?他會自己還。你就不必操心了!”


    “天爺啊,看看大嫂你說的是什麽話?若是這樣也行的話,那家裏的孩子都效仿少恒,這個去借,那個去借,成樣子嗎?”


    林家二嬸雙手叉腰,氣勢比起呂氏高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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