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訓打開隨身帶著的水壺一飲而盡,隨後便看著街上的行人發呆。


    說起來,再有兩天便到了舉行拒款大會的日子了。


    就在今天早晨,鄧佑君便帶著請帖前往了各個旅法團體,邀請他們出席大會。


    其餘人也沒閑著,已經將來自法蘭西各地的華人抗議信函全部整理完畢,足足有三百多封。


    而這些都是要在大會上念出來的。


    條幅也已經準備完畢,用法文印刷的宣傳小報也已經印了不少,就等著開會那天散發了。


    就在張訓心裏胡亂想著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在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張訓抬頭去看,便瞧見與他分在同一片區的鍾壽正逃命一般的往他這裏跑來。


    一邊跑一邊驚聲喊道:“張訓!張訓!快跑!巡警來抓人了!”


    張訓還沒反應過來,鍾壽便飛一般的從他麵前掠過,地上隻餘一片灰塵卷起的煙霧。


    而後緊跟著便有三五個穿著製服的法蘭西巡警往這邊跑來,他們手裏拿著警棍,正罵罵咧咧的邊喊邊跑。


    眼見著那幾個巡警將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張訓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拔腿就跑。


    該死的鍾壽!


    我跟你沒完!


    不知跑了多久,張訓隻覺得自己的肋下伴著呼吸一陣一陣的抽痛,這才逐漸放慢了腳步。


    他左右看了看,見身後沒有巡警的身影,這才依著街邊緩緩吐了口氣恢複體力。


    許是因為張訓他們動靜鬧得太大,街上的巡警越來越多了。


    以前可能一天隻會碰上兩三次,現在基本上是半天就會碰到五六次。


    一但被這些巡警抓到,要麽繳納保釋金放你自由,要麽就隻能在警察局呆一晚上。


    可這些勤工儉學生們哪裏舍得花這些錢,最後隻能憋屈的被關起來。


    運氣好的時候一個籠子隻有幾個人,勤工儉學生們還能找個地方靠著睡一會兒,運氣不好裏麵擠滿了人,便隻能靠在牆上打瞌睡,第二天放出來做工的時候往往都會因為睡眠不足而受傷。


    次數多了,原本對進警察局毫無畏懼的留學生們也開始打起了遊擊戰。


    畢竟誰也不想一直受罪。


    張訓依著街邊站了好一會才覺著疼的沒那麽厲害了,這才慢悠悠的往耳福工商學校走去。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地方時便發現鍾壽正一臉愧疚的站在門口張望。


    張訓見狀不由氣悶的冷哼了兩聲。


    聽到聲音的鍾壽扭頭望去,便瞧見張訓正一臉憤憤的站在那裏,看他望過來時更是大大的嗬了一聲,理也不理的往前走去。


    鍾壽趕忙上前,小心的拱手賠著不是。


    “訓之兄!訓之兄!是我的不是,訓之兄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計較呢。”


    張訓看了看一臉小心的鍾壽,理都沒理,直接繞過他進屋去了。


    “薑同學,還有沒發出去的宣傳小冊嗎?再給我來些。”


    此時的薑之雲正站在屋內唯一一個印刷機前不斷忙碌著。


    她跟其他同學配合默契的將一張張白紙印刷成宣傳用的小報,再一張張的整理疊好,待攢的差不多了便用一根細麻繩將報紙仔細的綁好摞在一起。


    像這樣的報紙在牆角已經有許多了。


    聽到張訓詢問的薑之雲並沒有放下手上的工作,依舊忙個不停,她隻瞧了張訓一眼便清淡淡的回道:“桌上還有,你拿去跟別人分了吧。今天就這些了,送完你們就回去休息吧,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


    張訓將桌上的那幾摞宣傳小冊全都抱到懷裏,笑嗬嗬道:“論起辛苦還是你們這些做印刷的辛苦,這一天的手也不見停下。”


    薑之雲手上的動作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笑著說道:“我們也不覺得辛苦,為了華國,做什麽都不辛苦。”


    一旁跟著一塊印刷的同學也笑嘻嘻的開口說道;“什麽辛苦不辛苦的,我們在這有屋子遮陽,也不用來回躲避巡警,比起你們可輕鬆多了,哪裏算得上辛苦。”


    “就是啊,我一想到咱們做的事情,身上就是滿滿的幹勁。”


    幾人又聊了幾句放鬆心情,張訓便舉了舉懷裏的宣傳小冊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不同你們聊了。等把這些發出去,我也要回去休息了。這些日子可是忙的我夠嗆。”


    “去吧去吧。我們印完這些也要回去休息了,總是這麽動手也酸得很,晚上連字都寫不了幾個。”


    張訓跟屋內幾人告別,便抱著懷裏的宣傳小冊往外走。


    到了門口便發現鍾壽還守在那裏,見張訓出來連忙站直身子陪著笑道;“訓之兄,我也是沒有辦法,明日白天我還要去工廠做工,實在是不能被抓。”


    張訓本來平複的心情一下子又變得無語起來。


    他沒忍住白了一眼鍾壽,問道:“那你跑你的就是了,做什麽要喊我!我那時都已經發完了,手上一本都沒有了,你喊我跑不就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訴巡警我跟你是一夥的嗎?”


    想起自己路上逃跑的狼狽模樣,他氣憤道:“就因為你,我這一路跑的都岔氣了,現在才好一點。要不是我跑得快,今天便是我進去蹲著了!”


    鍾壽也知道自己今天這事幹的不地道。


    實在是他本也是好心,誰知道跑到跟前才發現張訓手裏已經全都發完了,可等他發現的時候話都已經喊出去了,巡警又追的緊,他便隻能先跑了。


    張訓也知道他是好心辦了壞事,自己頂多說兩句,旁的什麽也做不了。


    但他心裏實在憋屈,總覺得不做點什麽就虧得慌。


    張訓低頭一看,便瞧見自己懷裏滿滿當當的宣傳小冊。


    原本他是打算邊走邊發的,到時候將宣傳小冊放進係統空間,發一本拿一本,巡警怎麽樣都不會發現。


    隻是現在,他為這些宣傳小冊找了個新去處。


    張訓將懷裏的宣傳小冊一分為三,自己拿了三分之一,餘下的三分之二全給了鍾壽。


    “既然你心裏過意不去,那就把這些冊子都發了吧。現在屋裏已經沒有了,這些便是最後一批了,原本我是打算自己發的,既然你在這裏沒走,那就能者多勞吧。”


    說完便抱著懷裏的那三分之一的宣傳小冊離開了,隻餘下鍾壽看著懷裏滿滿當當的宣傳小冊發呆。


    不是,怎麽活兒都到我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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