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州城的陰霾一朝散去,日光傾灑,暖了百姓們久寒的心,卻也照出這劫後之地千頭萬緒的亂象。


    林悅與蘇瑾未及歇口氣,便投身於繁重的整頓後續事宜當中,深知稍有差池,此前的心血便會付諸東流。


    衙門之內,晨光透過雕花窗欞,斑駁地落在堆滿公文的案幾上,塵埃在光柱間飛舞,似也在昭示著局勢的動蕩與繁雜。


    清晨,二人來到臨時官衙,案上堆積如山的待理公文,皆是關乎豐州城民生、吏治重塑的急務。


    林悅揉了揉酸澀的太陽穴,率先開口,語氣中滿是焦慮:


    “瑾郎,雖說斬了那知府和小舅子,可城中官場如今人心惶惶,好似驚弓之鳥。


    好些個衙役小吏行事都畏首畏尾,衙門日常運轉近乎停滯,這般下去,政務積壓,百姓訴求無人理會,遲早還得生亂子,得想法子提振士氣、規整秩序。”


    蘇瑾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潤嗓,神色凝重,目光透著沉思後的決然:


    “悅兒所言極是,衙門乃理政中樞,如今缺了主心骨,下頭人沒了方向,行事自然慌亂無章。


    我尋思著,先挑些平日裏品行端正、能力尚可的小吏暫代要職,穩住局麵,也好給眾人吃顆定心丸。


    再徐徐甄選賢才補缺,唯才是舉、唯德是用,你意下如何?”


    林悅頷首讚同,手中佩劍輕磕地麵,發出沉悶聲響:


    “就這麽辦,不過甄選一事得從嚴,不能再讓那些阿諛奉承、心懷鬼胎之徒混進來。


    我昨日巡查街巷,聽百姓反映,不少舊吏與那知府有千絲萬縷聯係,即便沒參與惡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屍位素餐,絕不能姑息。”


    商議定了,二人即刻召集衙門眾人。蘇瑾一襲青衫,身姿挺拔,站於堂前,清了清嗓子,高聲道:


    “諸位,豐州城經此一劫,百廢待興,衙門更是重擔在肩。


    過往之事,既往不咎,但往後,須得一心奉公、勤勉辦事。


    即日起,我與欽差林大人會挑選賢能暫代空缺,若有人再敢營私舞弊、懈怠公務,定嚴懲不貸!


    國法威嚴,絕非兒戲,望諸位好自為之。”


    底下小吏們交頭接耳,神色各異,有惶恐不安者,額頭上冷汗細密,頻頻偷瞄林悅手中佩劍;亦有暗暗鬆氣的,悄悄挺直了腰杆。


    林悅目光如炬,掃過眾人,朗聲道:“大夥不必慌張,隻要踏實做事,我二人自會看在眼裏。往後衙門行事,流程全要公開透明,收稅、斷案,樁樁都得經得起百姓查驗,誰要是壞了規矩,可別怪我劍下無情!屆時,莫說前程盡毀,身家性命也難保全。”


    一番整頓下來,衙門風氣漸有起色。可新難題接踵而至,城中商戶因久受盤剝,元氣大傷,大半鋪子仍緊閉門戶,街市蕭條,百姓生計無著。


    林悅心急如焚,一把拉住蘇瑾,裙擺飛揚,二人疾步往市井去。


    街邊,綢緞鋪老板正對著空蕩蕩的貨架唉聲歎氣,手中算盤珠子撥得毫無心氣。林悅上前詢問,語氣溫和卻難掩急切:“老板,咋還不開張?是有難處嗎?”


    老板苦著臉拱手道:“大人呐,不是小的不想開,實在是沒錢補貨。先前那知府小舅子,今兒加稅,明兒強征,把家底都掏空了,哪有餘錢進新貨喲。小的一家老小,都指望著這鋪子過活,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


    蘇瑾皺眉沉思片刻,上前一步,輕言安撫:“老板,你莫急。衙門正籌備一筆低息的幫扶銀錢,專給你們商戶應急,先把鋪子盤活,熬過這陣就好了。隻是,往後可得依規納稅,誠信經營,萬不可再走歪路,辜負衙門此番心意。”


    綢緞鋪老板眼睛一亮,“撲通”一聲跪地,連聲道謝:“多謝大人!有這銀子,小的立馬就去進貨,一定本本分分做生意,絕不讓二位大人失望。”


    走訪多家商戶後,二人回衙緊鑼密鼓安排放款事宜。蘇瑾埋首書案,算盤打得劈裏啪啦,仔細核算數目;林悅則手持佩劍,在庫房外來回踱步,緊盯銀錢調度,以防有人中飽私囊。


    不多時,幫扶銀錢陸續發放,街市漸漸有了煙火氣,叫賣聲此起彼伏,似是往昔繁華在慢慢回籠。孩童們舉著糖人嬉笑奔跑,老人們圍坐街邊嘮著家常,豐州城似在緩緩複蘇。


    然而,官場暗流尚未徹底平息。一封暗探加急送來的密信悄然遞至案頭,信箋上字跡潦草,卻字字如刀,暗示仍有漏網之魚隱匿暗處,與京中勢力暗中勾連,伺機反撲。


    林悅看完,“啪”地拍桌,桌上茶盞震得晃動,茶水濺出:“這幫賊子,還不死心!瑾郎,看來咱們清查得還不夠徹底,得深挖細究,絕不能讓他們得逞,再度攪亂這來之不易的安寧。”


    蘇瑾亦是滿臉冷峻,手指捏緊信箋,關節泛白:“悅兒,莫慌。既然有人遞信,說明他們內部生隙,咱們正好借此機會,佯裝鬆懈,引蛇出洞。待他們露頭,咱們再一舉擊破,連根拔起。”


    二人一番布置,對外放出風聲,稱欽差忙於民生恢複,無暇再查舊案;暗中卻廣布眼線,緊盯可疑之人。


    幾日後,眼線來報,說有個知府上劉師爺常出入偏僻宅子,行蹤詭秘。林悅、蘇瑾即刻率人前往。


    踹開宅子門,屋內幾人正圍坐商議,見官兵闖入,神色大亂,手忙腳亂欲藏桌上密函。


    林悅劍指為首之人,劍身寒光閃爍:“說!你們在此謀劃何事?還有哪些同黨?如實招來,或可從輕發落,若有半句隱瞞,休怪國法無情。”


    那人強裝鎮定,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卻滾落不停:“大人,誤會,我們隻是尋常聚友談詩。”


    蘇瑾冷笑,上前翻出桌上密信,抖落信紙,怒聲嗬斥:“談詩?這滿紙的陰謀詭計,也是詩作?哼,還不從實招來!”


    眼見證據確鑿,那人腿一軟,跪地交代,原來是知府餘黨,妄圖聯絡京官翻案,重新把控豐州,繼續魚肉百姓。


    揪出這股餘黨後,為絕後患,蘇瑾提議革新豐州官場監督機製:


    “悅兒,單靠咱們巡查,難免有疏漏。往後得設百姓監督箱,置於鬧市顯眼處,讓大夥隨時舉報惡行;月終時,官員政績、口碑由百姓打分,計入考績,如此一來,他們行事便會有所忌憚,不敢再肆意妄為。”


    林悅拍手叫好,興奮道:“瑾郎此計甚妙!百姓親身受官吏管製,最清楚他們作為,讓百姓監督,官吏才不敢胡作非為。這監督箱,就是懸在他們頭頂的警鍾,時刻警醒著。”


    新製推行,百姓踴躍參與,衙門收信無數,不少陳年積弊被一一揪出,官場愈發清正廉潔。


    吏治初定,民生亦不可忽視。城外農田荒蕪已久,多是被那小舅子強占後拋荒的。


    林悅望著幹裂土地,心疼不已,眼眶泛紅:“瑾郎,田地是百姓命根子,得趕緊組織複耕,誤了農時,來年大夥都得餓肚子。百姓辛苦一年,不能顆粒無收啊。”


    蘇瑾點頭,招來當地裏正,神色嚴肅:“你即刻召集農戶,衙門提供種子、農具,還會派農技師指導,務必在旬日內完成播種。往後收成若有難處,隨時上報,衙門定會全力幫扶。”


    農戶們聽聞,滿心歡喜,紛紛歸家備耕。一時間,城外田野人頭攢動,吆喝聲、耕牛哞叫聲交織,荒蕪之地重煥生機。


    林悅、蘇瑾親赴田間,挽起袖子幫忙,百姓見狀,幹勁更足,情誼在勞作間愈發深厚。泥點子濺在二人衣角,汗水浸濕衣衫,可他們臉上洋溢著欣慰笑容。


    就在諸事順遂之時,京中朝堂卻起了風波。有大臣彈劾林悅、蘇瑾行事莽撞,擾亂地方安寧,還稱處置豐州官員過重,引得人心惶惶。


    折子呈到皇帝禦前,朝堂議論紛紛,大臣們各執一詞,唇槍舌劍。


    太子率先發聲,聲音清朗,擲地有聲:“父皇,兒臣以為林、蘇二位大人一心為公,查案、整頓皆是為百姓福祉,豐州吏治腐朽至此,不嚴懲何以平民憤、正朝綱?那些彈劾之詞,恐是心懷叵測之人借機打壓,妄圖混淆視聽,還望父皇明察。”


    皇帝撚須沉思,目光沉毅,掃視朝堂:“太子所言甚是。林悅、蘇瑾身負朕與太子重托,遠赴各州巡查,一路艱險重重,豐州一案鐵證如山,處置並無不妥。倒是這彈劾之人,無端生事,是何居心?”皇帝話語威嚴,朝堂瞬間安靜下來。


    有了皇帝、太子力挺,風波漸息。


    可林悅得知消息後,仍氣得滿臉通紅,拔劍揮舞,劍氣呼嘯:“瑾郎,這幫大臣,平日裏屍位素餐,如今倒來指責咱們!若不是念著皇上、太子信任,我真想回朝與他們理論一番,讓他們看看豐州百姓過的什麽日子。”


    蘇瑾趕忙安撫,握住林悅手腕,攔下她動作:“悅兒,莫氣壞身子。咱們做好手頭事,便是最好回擊。待各州整頓完畢,成果斐然,看他們還有何話說。眼下,豐州雖大有起色,但教育不可荒廢,得興辦學堂,培育英才,為豐州長遠計。”


    二人著手辦學事宜,選址、籌資、聘師,事事親力親為。


    學堂選址於城中心,青磚黛瓦,寬敞明亮;籌資時,林悅帶頭捐出俸祿,商戶、百姓紛紛響應;聘師更是廣納賢才,不論出身,隻看學識與師德。


    學堂建成那日,孩童們湧入嶄新校舍,書聲琅琅,似奏響希望樂章。林悅望著孩童純真笑臉,眼眶濕潤:“瑾郎,咱們做這一切,值了。但願這些孩子往後能入朝為官,清正廉潔,別再讓豐州之禍重演。”


    蘇瑾亦是感慨萬千,握住林悅的手:“定會如此。咱們為豐州打下底子,往後隻需時常關注、查漏補缺,此地便能長治久安。念悅在家,想必學業也精進不少,待此間事了,咱們速速回去團聚。”


    數月過去,豐州城煥然一新。百姓安居樂業,官場風清氣正,街市繁華熱鬧,學堂人才輩出。


    林悅與蘇瑾整理行囊,將豐州諸事細細記錄成冊,呈給皇帝與太子;又叮囑接任官員恪守本分、為民謀福,這才踏上新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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