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帝聲音不大,卻響徹大殿。


    眾人不自覺悄悄偏頭去瞧穆庭,後者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麽。


    鎮北侯率先開口:“我陸氏男兒沒有怕死的,若死得其所,死又何懼?再者說來——”他抬頭看向正元帝,“皇上就這般確信,他們沒有絲毫反擊之力麽?”


    聽到最後一句話,正元帝不由嗤笑:“老四尚且還有幾分腦子與身手,你那孫兒……可不像你們父子,若非他與你兒子那九成相似的容貌,朕必不會認他是陸氏後人。”


    說罷,他又沉沉而笑:“但也正因他扶不起來,朕才容他存活於世。”


    “他去南疆戰場,難道就沒有皇上的煽動麽?”鎮北侯沉著臉說道。


    “是又如何?那孩子倒有幾分血性,也單純得緊,即便無人煽動,他便不會為父報仇了不成?”


    到了這個地步,正元帝也沒什麽再掩飾的心思,眼神薄涼地掃過杜學士:“朕將嘉年交給你,蓋因信任二字,你卻屢屢辜負朕的信任,認賊為主!”


    杜學士表情淡然:“老臣從未辜負皇上信任,素將嘉年作親子待,也正因如此,更接受不了您將他當作引誘殘害忠良之後的棋子。”


    “朕是天子!普天之下,無朕不可為之事、不可走之道,爾等亂臣賊子,待此事了,朕自會一一清算!”


    幾人交談這麽久,多數朝臣還處於懵逼狀態。


    不過正元帝利用杜嘉年這個紈絝去引誘陸岸誤入歧途,再加上杜學士那句“殘害”,這其中蘊含的深意叫他們後背都有些發涼,如此手段……未免太下作了些,更叫人防不勝防。


    在場都是有家有室的,若哪天正元帝看不慣他們,私底下擺他們一道,他們隻怕連罪魁禍首都找不到,隻能自認倒黴。


    殺人不過頭點地,實在無需這樣使盡陰招,鈍刀子割肉。


    不少人都在心裏搖頭。


    正元帝渾然不察,隻是掀翻空白聖旨,冷冷看向穆庭:“你若就此收手,朕可留你全屍。”


    “我若偏要你趕盡殺絕呢?”


    穆庭一句話叫正元帝愣住。


    前者則道:“無論我收不收手,都不會改變你斬草除根的決心,隻關乎你有沒有那個能力,既如此,我為何要拱手將屠刀讓於你手,叫你去對我至親狠下殺手?”


    正元帝臉色微變。


    穆庭雖笑著,眼底卻滿是冰冷:“呈上聖旨,請皇上傳位!”


    禁衛軍將地上的聖旨撿起來,再度放在了正元帝麵前。


    殿內朝臣也因著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各自分成了好幾個派別,若非談城帶禁衛軍守著,隻怕一群老頭子都要打起來了。


    正元帝死死盯著眼前的空白聖旨,眼中似充起血色,可見內心憤怒掙紮之厲害。


    見他仍不動手,禁衛軍回頭看向穆庭,目露征詢。


    “皇上手有疾,提不得筆,你們不會代勞?”穆庭聲音平靜。


    禁衛軍會意,竟是直接繞過正元帝,直接提筆唰唰寫了起來,末了,還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準備拿起禦璽蓋章。


    正元帝終於坐不住了,眼中怒火翻湧,恨不得立即手刃了穆庭:“穆庭!你逼宮上位,傳位詔書非朕親筆所書,來日你必被天下人群起而攻——”


    “我都逼宮上位了,還在乎是不是由你親手傳位?”穆庭淡淡道,“本念著從前的情分給你三分臉麵,你執意不要,那由旁人代勞便是。”


    “晉王世子!”禁衛軍劍下,一眾保皇黨喊得聲嘶力竭,“你欺君罔上,乃亂臣賊子,便是來日你登位,我等也必不承認你正統之位,隻要有我等站在朝堂一日,你便終究隻是亂臣賊子!”


    “那便都滾出朝堂吧。”穆庭看著被禁衛軍拖出去的人,淡淡輕嗤,“早看你們不順眼了。”


    一群屍位素餐的東西,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他與雲渠早培養好了替代品,這才是他們自己的人。


    方才在看信環節,保皇黨就已經因為意圖毀信被扔出去了不少,殿內留下的保皇黨本也不多,故而即便他們喊得響亮,終究失了些許氣勢,更別說穆庭本就沒將他們放在眼裏。


    正在此時,雲渠也提劍而來。


    穆庭遠遠看到她,微一抬手,殿內瞬間寂靜,有那還想說話的朝臣也被禁衛軍堵住了嘴。


    轉瞬間,雲渠已走至殿外,穆庭上前幾步,抬手扶她進來,語氣比之方才輕柔了不止一點半點:“可累著了?”


    “還好。”雲渠說完,抬頭看向正元帝,“聽說表弟他們有危險?”


    “我已叫人去查,也傳信去南疆了。”穆庭眼中含著歉意與愧疚,陸岸到底是被他連累,“若表弟有事,我絕不獨活。”


    這話引得雲渠看他一眼,覺得他莫名其妙。


    就算要殉情,也該跟她殉吧?


    “不必。”她擺了擺手,“我去審。”


    不等穆庭說什麽,她眼神便投向了拚命護著禦璽的甘懷。


    後者悚然一驚,還未及反應就被一根銀針定在了原地,隨即他便被禁衛軍拖去了後殿。


    穆庭見雲渠說得篤定,而鎮北侯更是一點急色都沒有,心下便穩了,他大步上了台階,當著正元帝的麵給傳位詔書蓋上了禦璽。


    禦璽落下的一瞬,正元帝目眥欲裂。


    “豎子爾敢!!”


    穆庭回頭含笑看著他:“恭請太上皇安寢吧。”


    “是!”


    不過片刻功夫,雲渠也出來了,手中拿著一份名單。


    她將名單遞給正元帝看了一眼,見後者眼中震驚錯愕不加掩飾,她便知道沒錯,但以防萬一,她還是借著眾人的視線盲區塞了正元帝一隻蠱蟲,再次確認了一回。


    末了,她將名單交給穆庭:“上頭都是他手上還活著的人,南疆與你外祖家我已叫甘懷送信去了,他們安危可保。”


    穆庭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雖好奇但也沒追問:“多虧有你。”


    他說得深情,雲渠與旁觀眾人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個是自己尷尬,一個是替別人尷尬。


    穆庭則絲毫沒有尬到別人的感覺,回頭看向正元帝時,卻見他瞬間乖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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