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好半晌後,他後知後覺地理解了,眼中瞬間湧上狂喜,又帶著股莫名的不可置信:“你是說……我們兩情相悅了?”


    雲渠笑眯眯看著他,點頭:“是啊。”


    “可、可我今日……我近來都沒有為你做過什麽啊。”穆庭驚喜又茫然。


    “你為我做得足夠多,隻是我才察覺到自己心意罷了。”雲渠毫不避諱自己的心路曆程。


    她足夠了解自己,但某些方麵又不夠了解自己,所以在先前種種跡象表明自己對穆庭有意時,她都因為猶豫不決,不敢相信而下意識忽略,但情緒這玩意,積累多了便也就察覺了。


    今日的確很普通,甚至他們之間都沒有過多少交流,但看到那個香囊的一瞬間,她心中的歡喜做不了假,認清自己的心也隻需要一瞬間罷了。


    從前相處時若有若無的悸動、他毫不猶豫讓利與她的觸動、還有拚死救她的動容……多種情緒累積之下,今日便到了臨界點,所以隻需要一個香囊足矣。


    她也是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個隱藏的戀愛腦。


    穆庭看起來就激動多了,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見雲渠開始用膳,勉強壓抑住自己等她用完,叫人將晚膳撤下去,這才拉著她的手,準備敘述自己的心路曆程。


    雲渠隻是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是何時明白自己心意的?”


    “在知道陸岸是你表弟的時候。”


    吃了本不應該生出的醋,他便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從這點上看,他們挺般配的,都是清楚自己心意後毫不拖泥帶水,生怕到嘴的鴨子飛了。


    雲渠看多了狗血劇情,對此深有體會,該長嘴的時候是一定要長嘴的。


    穆庭下午時喝了不少酒,眼下人看著清醒,心智卻沒多穩重冷靜,被雲渠這些話一刺激,立即就上頭了,他久久注視著她,忽地腦子一熱,低頭就親了下去。


    雲渠有些錯愕,身形僵立在原地,全身感受就隻剩下唇上那抹清涼而溫軟的觸感。


    再抬頭時,穆庭耳根都染上了薄紅。


    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喝完酒還沒沐浴更衣,頓時便站不住了,也不敢看雲渠的臉,隻留下一句:“夜色已深,你快些安寢,我去偏房沐浴,今夜便睡在那邊了。”


    說罷,轉身就走。


    新婚夜之後,雲渠沒趕他,他便沒走,在正房軟榻上安了家,但如今他們兩人才互通心意,再睡軟榻上……他怕自己半夜忍不住爬床。


    還是待涼快地兒冷靜冷靜吧。


    門被緊緊關上,雲渠抬手摸了摸唇,耳後也隱隱染上薄紅。


    她以為今夜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睡得比往日還香甜了許多,一早醒來後,便找了穆庭陪練。


    都說得良師進益多,她先有鎮北侯,後有穆庭,後者更是每日陪練,頂級理論加實踐之下,她如今的身手已經不可與從前同日而語,除非遇上如穆庭這等高手中的高手,否則一般人可以任她按在地上摩擦了。


    許是剛說開,今日兩人間的氣氛明顯有些不同。


    穆庭是準備趁熱打鐵,再穩固加深一下感情的,誰想一個早膳都沒用完,宮裏就來了人,急召他進宮。


    穆庭心底不知第多少回暗罵正元帝沒眼色,這回更是連臉都拉了下來。


    雲渠若有所思:“燕國選擇起兵,不一定會再願意為他保守秘密,莫不是他幹的那些事被抖露出來了?”


    穆庭冷笑一聲,起身開口:“怕不是叫我進宮打感情牌的。”


    雲渠也覺得是,因為就在穆庭進宮後沒多久,關於先前穆庭遇刺是正元帝所為的說法就流傳開來,還有不少燕國細作自爆作證,可以說物證不足,但人證俱全了。


    對此,朝臣們雖持懷疑態度,但麵上卻都表現出一副信任正元帝的模樣。


    無論這是不是真的,在兩國開戰在即的前提下,這也隻能是燕國為挑撥離間挑起大胤內鬥而鬧出的手段。


    眾多朝臣都恨不得穆庭栽跟頭,但同時也都無比清楚他的價值——若前線平遠將軍與四皇子頂不住,能頂上的便隻有穆庭,在這時候,誰都不敢拿命去賭前路,便必要傾盡全力穩住穆庭。


    如此局勢,倒叫他們想起了鎮北侯世子,若他還在,區區燕國又何須掛齒?


    雲渠聽到外頭的說法,差點被氣笑了:“大胤無良將可用,責任究竟在誰呢,但凡從前做個人,如今又豈會如此被動?”


    司棋跟著她知道了不少事,也感歎道:“當今恐功高震主,打壓暗害良將,朝堂上又結黨營私不斷,隻為自己謀私利而強壓良才出頭,竟是一點居安思危的念頭都沒有。”


    “錦繡日子過久了,人自然麻痹了。”


    說完,雲渠想起什麽,又問道:“外頭隻有穆庭被暗殺的真相,沒有舅舅的死因傳出麽?”


    “並無絲毫傳言。”司棋也有些不解,“難道是先前當今與燕國簽過什麽保密條約不成?”


    “兩國連臉都撕破了,還會撕不爛一紙條約麽?”


    “那……”


    “燕國所謀甚大。”


    司棋睜大眼睛,反應過來:“您是說燕國想要再度借此威脅當今,在戰場上讓步?”


    “應當是。”


    在前線戰事吃緊之時公開鎮北侯世子的真正死因,隻要輿論控製得夠好,鬧得夠大,引起軍中嘩變都是有可能的,尤其還是在鎮北侯世子存在感最強、追隨者也最多的南疆。


    而燕國能瞞住這個消息,隻能說他們所謀,比南疆軍中嘩變要更大——比如說國土。


    “那我們可要早做應對?”司棋憂心問道。


    “再等等。”雲渠道,“等燕國獅子大張口,而我們這位當今點頭行動之時,抓他個人贓並獲,燕國二皇子也在我們手上,有他親述,屆時便是狗皇帝身敗名裂之時。”


    皇帝殺個忠臣良將,百官即便不能理解,也大多會選擇容忍,可他若還在前線戰火紛飛之際,通外敵割地賠款坑自己人呢?


    鎮北侯世子的死並不涉及多數人的利益,但裏通外敵割地賠款卻是實實在在割他們肉的。


    百官不見得還會如現在這般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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