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穆庭之言,襄陽侯夫人私放印子錢一事都尚未傳得朝野皆知,百官都還沒來得及施壓,正元帝就怒而吩咐大理寺徹查。


    在皇帝眼中,天下都是他的,富貴財寶自也是他的,有人貪汙受賄,或是利用他給的權勢反過來謀奪他的財寶,這在他的容忍限度之外,尤其這人在他麵前連個香火情都沒有,便更沒了容忍的必要。


    水至清則無魚,往常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若一旦鬧來他跟前,那便沒有善了的道理。


    因為葉三藏有一些證據,大理寺很快就順著這條線將襄陽侯夫人下了大獄,朝中也的確有不少人彈劾太子識人不清,恐有異心,在正元帝對太子磨沒了不少情分的當口,深查東宮的旨意很快就傳了下來,刑部龔尚書親自接的旨。


    龔尚書雖是太子的人,但在承恩公與襄陽侯接連出事,而正元帝態度也不似以往包庇後,莫說為太子黨脫罪,他這會兒明哲保身都深怕來不及,甚至還要糾結恐懼於自己是不是也被盯上了。


    畢竟明麵上的太子黨中,除去襄陽侯與承恩公,便隻有他權勢最盛,對太子的助力之大甚至遠超承恩公。


    早朝就在眾臣各異的心思中結束了。


    而與此同時,一封從宗人府出來的信件直達禦書房,落在了禦案之上。


    不過半刻鍾時間,禁衛軍副統領衛峰領命出京,點了兩萬人馬便浩浩蕩蕩離開,這般大陣仗震驚了無數人,連百姓都恐慌不已,若非穆庭帶兵於各處巡邏安撫,隻怕京城立時就要人心浮動,四下奔逃了。


    而朝臣們已經在各處打探消息,這回卻無人打聽得出來,隻知道是在宗人府那封信進了宮後才有了這般異動的,一時間竟叫不少人對至今禁足的太子有了三分忌憚。


    以為他翻不了身了,未想一封信就能叫京城不安,局勢動蕩。


    雲渠也得到了消息,但同京城眾人一樣,她打探不出什麽,一時也猜不到正元帝此舉意欲何為。


    “太子當真有幾分本事。”司棋眉頭緊皺,心下有些不安。


    “狡兔尚且三窟,他又豈能任我們出手而毫無反擊之力。”雲渠道,“也不必太擔心,我們最後的底牌還未出,未必會輸。”


    想了想,她說道:“你再叫人去探探,衛峰帶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是。”


    夕陽下斜之時,前去探查的人終於回來了:“姑娘,衛統領帶人往直隸方向去了,但瞧他們帶的幹糧數量,目標應當不是直隸。”


    “他們帶了幾日的幹糧?”


    “屬下瞧著,約莫有三四日的。”


    直隸方向,走三四日……


    雲渠目光微凝:“是無盡山。”


    司棋悚然一驚。


    作為雲渠身邊最親的心腹,她也約莫知道點無盡山的事,那裏頭……可有一萬有餘的私兵。


    “難怪禁衛軍去了兩萬人,莫不是打著將私兵一網打盡的主意?但未知私兵戰力如何,當今此舉是否有些冒險,用的還是京城最不可少的禁衛軍……”


    “直隸還有兵馬。”雲渠道,“直隸還有三萬,若傾巢而出,私兵會一敗塗地。”


    “這……”司棋有些急了,“倒是我們忘了,那私兵原就是太子練出來的,他豈會任由晉王世子掌控而無動於衷!”


    雲渠眸光微垂。


    太子先前按兵不動,其一是不知曉誰接了他的私兵,其二,隻怕也是等著待關鍵時刻一擊中的。


    今日他貿然出手,還顧不得掩飾,實名製舉報無盡山私兵,想是被承恩公與襄陽侯的接連打擊慌了神,再不出手,隻怕等他出了宗人府就成光杆司令了。


    不過……雲渠摸著懷裏安靜睡覺的狐狸,說道:“穆庭不會沒有準備,放寬心吧。”


    聞言,司棋也不再開口,隻是眼中不可抑製的仍舊有些擔憂。


    那可是一萬私兵,距直隸那樣近,但凡稍有異動就有可能被發現,穆庭要怎麽挪呢?就算挪了,當真就能騙得過衛峰麽?


    雲渠嘴上說得平靜,心中卻也不見得安寧,偏生今夜穆庭沒來。


    這個節骨眼,她也不敢隨意傳消息,竟隻能等著結果。


    司棋瞧見,反而按捺下自己的情緒,安慰起她來。


    “京城人心惶惶,晉王世子奉命巡邏,今夜想是沒時間來的,姑娘也寬心些。”


    “無妨,隻是如今我們與晉王府已經綁在了一起,若他遭難,我們必要受影響。”雲渠搖了搖頭,“短時間內,我們也沒法再找到他這樣合適的盟友,計劃便要再度大變,實在不利。”


    “……您說的是。”司棋猶豫著回了一句,心下卻總覺得雲渠這話怪怪的。


    像是在向她解釋什麽一樣。


    可有必要嗎?


    當然雲渠也沒真的作壁上觀,刑部的審查還在繼續,挖了三回才挖出了當初元後身邊的一個嬤嬤,後者在東宮照顧小主子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為何被東宮保護得這樣周嚴,看到刑部的人還掉頭就跑,實在讓人想不多想都難。


    龔尚書叫人將她帶走審訊之後,拿著狀紙小心髒直顫,甚至不敢遞進宮裏去。


    可眼下他正被禦史台牢牢盯著,甚至刑部審訊時都有禦史旁聽,想要瞞著,除非滅盡知情人的口。


    猶豫掙紮再三後,他心一橫,進了宮。


    禦書房內,正元帝看著眼前的狀紙,語氣不明:“你說,元後當初留了不少人給太子,其中有半數甚至是朝臣商賈?”


    龔尚書閉了閉眼:“是……那嬤嬤便是知情人之一,名單……在狀紙下頭,皇上可一觀。”


    “啪——”


    上頭桌案被拍得震響,伴隨著震怒聲傳來:“元後持身清正,賢德無雙,豈會是此等機關算盡、滿腹心機之人?!龔英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汙蔑元後!!”


    龔尚書連忙跪下,重重磕起了頭:“皇上明鑒,此人乃刑部從東宮提出,審訊時刑部上下官吏以及江禦史都在旁,微臣不敢汙蔑元後,更不敢蒙蔽聖聽!想是那嬤嬤受人指使,有意離間帝後感情,微臣回去後必定連同大理寺與禦史台三堂會審,必審出幕後主使,望皇上再容微臣些許時日!”


    一氣嗬成說完,他額角浮著冷汗,再度磕頭。


    這話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元帝需要一個台階——他將元後掛在嘴邊、放在心上追憶了二十多年,猛然卻被告知自己也被愚弄了二十多年,莫說高高在上的帝王,便是普通人都要受不住。


    果然,上首沉默片刻後,隻道:“此案牽連甚大,你不必再查。”


    龔尚書鬆了一大口氣,恭聲應下後就連忙下去封口了。


    若連這點眼色都沒有,他也坐不穩尚書的位置。


    而禦書房內一時鴉雀無聲,良久後,正元帝沉重而微啞的聲音終於響起:“去查。”


    “是!”


    一道黑影閃過,轉瞬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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