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這是……難舍舊情?”


    見雲渠還在看離開的太子,四皇子挑眉開口。


    “哪來的情可舍?”穆庭嗤笑一聲,“也不嫌晦氣。”


    雲渠看了眼四周當值的內侍,到底是沒敢像穆庭那樣直言不諱,隻道:“四殿下說笑了。”


    四皇子也未曾再就此說什麽,隻問了幾句太後的身子,順勢意思意思道了幾聲謝。


    雲渠得了空隙,便立刻道:“不打擾二位殿下,臣女告退。”


    看著她快步離開的背影,四皇子不知有意無意,對穆庭說了一句:“祝姑娘似乎很不想與你待在一處呢。”


    穆庭反唇相譏:“怕不是嫌你晦氣。”


    “那不能,活閻王的名聲,哪個姑娘家不怕的?”四皇子笑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不解風情,可沒有抱得美人歸的機會。”


    穆庭輕嗤,轉身便走。


    四皇子忙追上他,遠遠還能聽到他的抱怨聲。


    雲渠眼神微動。


    四皇子果然與穆庭交情匪淺。


    原先看到他們總在大場合裏,瞧不出幾分,私下裏倒終於看了個清楚。


    走到宮外,上了馬車半晌後,司棋終於忍不住問她:“姑娘今日在宮中可有遇到什麽?奴婢瞧著您似有心事。”


    “遇到了三個傻子,但沒事。”雲渠輕聲開口,“我隻是在想,兩個終身未娶而彼此曾為知己的男人,是不是互有情意而未表……或是互通心意,卻不為外人知呢。”


    “啊?”司棋一臉懵,“隻是曾經為知己,不可斷然論之吧?”


    “一個死於權利傾軋中,一個活著卻終生未娶……”雲渠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應該是我想多了。”


    終生不娶也未必就是心有白月光,她最近被祝太傅那傷春悲秋的作態拐帶到溝裏去了。


    想罷,她蹙眉開口:“以後前院父親那裏不許送酒,還有,老夫人終日無趣,暢音閣不是有意賣那株素冠荷鼎麽?便試著能不能買下,給祖母賞玩吧。”


    “可夫人說老爺近來情緒不佳,叫府裏安靜些……”那株素冠荷鼎名聲極大,好多人都勢在必得,就算他們能買下,隻怕也要被踏破門檻來賞花了。


    那時祝太傅再想顧影自憐都沒機會了。


    “正因父親情緒不佳,才更該熱鬧熱鬧,叫他高興高興。”雲渠道,“公務不管,朝也不上,整日裏頹廢著算怎麽回事。”


    她留著祝太傅,可不是叫他為自己活著的。


    司棋應下後便立刻去辦了,得益於經營有道,雲渠如今的私庫日漸充盈,那株素冠荷鼎雖名貴,也能輕鬆買下,就是不知能不能搶得過旁人了,她本想著不行的話就另尋他法——雲渠的目的本也不是素冠荷鼎,單純給祝太傅找不自在罷了。


    若非燕使剛死不久,照顧著正元帝和前朝的情緒,直接請戲班上門唱戲都行。


    不過不知為何,聽到是祝府來人後,暢音閣的人立即鬆了口,賣出的價格也十分公道。


    祝老夫人得知後倒是狠誇了雲渠有孝心,拉著她的手眉開眼笑道:“那株素冠荷鼎不知多少人盯著,竟叫渠姐兒你買了來,方才我便收到了寧國公府和靖安伯府的帖子,約定兩府老夫人明日前來賞花!”


    這可是結交的大好機會。


    雲渠含笑回道:“祖母喜歡就好,稍後我便吩咐下去,明日必招待好貴客。”


    來的可不止寧國公府和靖安伯府,隻是祝老夫人眼裏隻看得到這權勢最盛的兩府罷了。


    聞言,祝老夫人自然滿口應好。


    雲渠雖也疑惑為何暢音閣會如此給麵子——祝念安曾得罪過淮南王世子,同為祝家人,她並不覺得前者對她的感官能好到哪去。


    但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寫了請帖叫人送去了鎮北侯府。


    明日陸岸便回,鎮北侯夫人也該病愈了。


    翌日,幾府的老夫人或主母們如約上門,祝母帶著雲渠與祝歸荑待客——祝念安又被太子的人接走了。


    祝老夫人也始終笑臉迎人,縱然對那勳貴兩府熱切了些,卻也並不冷落旁人。


    在鎮北侯府夫人也進門後,她當即便起身迎上前:“夫人尚未病愈,怎得好勞你前來,我早便勸過渠姐兒,夫人想看便將素冠荷鼎送去侯府便是,如何累得你如此?”


    “渠姐兒一片孝心,我怎可奪人所好?”鎮北侯夫人臉色雖蒼白了些,精神卻極好,她笑道,“不知為何,我今日精神頭極好,太醫診出病愈,也連稱奇怪,想是好事將近,我想著莫不是天意叫我來賀喜,便就來了。”


    這話說得祝老夫人熨帖極了,拉著她的手連聲道好。


    隨後眾人也關心了一番,見鎮北侯夫人當真氣色好了些,說話也有氣力,便放下心來,一心奔著素冠荷鼎去了。


    愛花之人多有,為賞花奔波至此的人卻少有,她們中起碼有一半是奔著淮南王世子的麵子而來,故而言談間總少了幾分自在,雲渠隻作不知,回答得滴水不漏。


    留她們用了午膳後,眾人便先後道了告辭。


    “夫人,公子方才回府,聞得您出門,便忙不迭接您來了,現下正在前院候著。”一個小廝匆匆跑來,對鎮北侯夫人說道。


    一旁的寧國公夫人笑道:“夫人好福氣,孫兒如此孝順,還曉得來接你,不像我家那幾個皮猴子上躥下跳不消停!”


    眾人借著這個話頭聊了起來,一同往二門處走去。


    陸川正候在那裏,見鎮北侯夫人出來,忙上前扶著她。


    麵對旁人打趣,他隻端正道:“祖母適才病愈便出門,府裏除祖父外便隻有晚輩,自要擔起責任,叫祖父祖母無憂。”


    鎮北侯夫人臉上笑意淡了一瞬。


    在場多數人沒有察覺,隻讚他孝心可嘉。


    正在此時,一個侍衛在祝府侍衛放行下匆匆跑來,一時竟跪在了鎮北侯夫人麵前,急急道:“夫人,方才府外來了一對母子,稱那小公子是世子遺腹子,身上還帶有信物,千裏迢迢從南疆而來,隻為認親!您快回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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