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目光沉沉,太子在安慰祝念安,祝子豐又掉了線,正廳人不多,卻滿是大戲。


    最終,雲渠率先與祝歸荑回了後院,太子則與陸川離開,還帶著祝念安一起走了。


    後院裏,祝歸荑難得帶上三分憂慮之色:“陸川本翻不出大浪,可觀他今日作風,竟似不將外祖父外祖母放在眼裏了一般,想是有所依仗,大姐姐你要小心啊。”


    雲渠笑了笑:“他也就翻這兩天浪了。”


    鎮北侯夫妻皆稱病,以他們的謹慎,自是連陸川也瞞著的,後者再探查也隻能探查出個兩人重病,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消息,而現在太子也總算挽回些名聲,他仗著自己侯府繼承人的身份為太子奔走,可以說是東宮第一得意人,自然不會再將雲渠放在眼裏。


    甚至因後者間接造成他禁足許久,一旦他開始翻身,自然也要開始算賬了。


    俗話說就是飄了。


    祝歸荑不知雲渠此言何意,但後者無意多說,她便也不問了。


    “不過父親應當是極喜歡那位白錦姑母的,可白錦姑母割袍斷義,他卻未曾辯解一句,甚至真斷了?”她不太明白,“好不容易看到心上人死而複生,這就斷了義,他不難過麽?”


    “當然難過。”雲渠道,“但他本性驕傲,不會放低身段去挽回,即便是他曾放在身上的白月光……他最愛的終究隻有自己,若白月光與旁人相比,他便更在意白月光,若白月光與自己相比,他便更在意自己,深情不過如此。”


    祝歸荑若有所思:“原是如此……”


    雲渠點了點頭,歎道:“那位白錦姑母我雖沒見過幾回,卻可窺性子剛烈,她說得出口,便做得到,父親深知她性情,自不會做無用功,平白叫自己尊嚴全失。”


    叫她看,祝太傅也沒有多喜歡白錦。


    或許年少有過真摯感情,可過了二十年,他究竟懷念的是那份毫無雜質的愛情和自己曾為一人奮不顧身的勇氣,還是白錦本人,可真不好說了。


    翌日,雲渠在為太後施針回來後,便陪祝母去了趟客棧。


    祝母與白錦深談了將近一個時辰,再出來時,兩人皆眼眶微紅。


    雲渠上前扶著祝母,順勢對白錦點了點頭。


    白錦溫聲道:“既如此,我便回涼州了,明日便走。”


    雲渠從司棋手中接過一個木盒遞給她:“姑母一路平安。”


    看到木盒,白錦不解,待打開見是銀票,立即還了回去:“我手中還有銀錢,怎可要你的?”


    “便當我請姑母傳那場流言的酬勞吧。”雲渠道,“姑母莫要推辭,你們經營更多在燕國,如今回不去,多些銀錢傍身總妥當些。”


    聞言,祝母也勸白錦收下。


    白錦卻依舊搖頭:“我們常遊走於燕胤邊境,那裏總不安寧,故而大半家財都是折算成銀錢帶在身上的。”


    見祝母還想說什麽,她道:“不過傳個流言罷了,陸姑娘便權當是我向你賠禮了……當然,如此小事不足以抵消過往,若日後你有吩咐,我絕無二話。”


    “夫人說得是。”這時白錦的夫君也進來了。


    他相貌隻能算中人之姿,還少了一臂,與白錦站在一起實在不搭,可兩人眼神流轉間的默契卻足以叫旁人難以插足,細看之下直覺他夫妻登對。


    他笑了笑道;“本就是我們欠你,我雖因此進了一趟刑部,卻也沒受什麽罪,祝姑娘也很快就想法子將我送回來了,若叫我說,還該謝祝姑娘叫我觀賞一場大胤刑部風采,這可是萬金都不換的買賣!”


    他說話風趣,白錦也被他逗笑。


    他們堅持,雲渠自不會強行給他們塞錢,她雖客氣,但與白錦也沒多少情分可言,多是對她先前肯二話不說就幫忙的感激。


    祝母也無甚心思再留,道過別後就離開了。


    回去後,雲渠問道:“母親……如今心情如何?”


    “心裏有些亂……我需要好生理理。”


    雲渠見她眼神清明,毫無悲苦之色,隻摻雜著些惋惜感歎,便放心離開,叫她自己消化了。


    想了想,她去了鎮北侯府。


    陸岸該回來了。


    到了侯府,管家上前來迎,好巧不巧,正遇上出門的陸川。


    看到雲渠,他微微皺眉:“祖父祖母病重,表妹該知些分寸,莫要打擾他二位。”


    說罷,他又訓斥管家:“表妹不懂事,安伯你也不懂事麽!祖父祖母如今的身子豈是旁人可貿然打擾的!”


    管家告罪後才解釋道:“是夫人想見姑娘,她老人家如今身子不好,太醫說便該順著她心意來,故而才請了姑娘來……”


    聞言,陸川眉頭皺得更深,到底是點了頭。


    待他嚴聲吩咐了管家幾句後,這才拂袖離開,遠遠走去,路過的下人們無一不對其恭敬有加,儼然一派對新主子的架勢。


    雲渠頗為新奇地看著他的背影:“這是真拿自己當侯府主人自居了?”


    管家隱晦開口:“夫人病重後,侯爺也不好了,連早朝都上不得,咱們府裏……到底隻有一個川公子。”


    雲渠笑了聲,轉身去了正院。


    她帶了陸岸的畫像來,待屋裏沒人後,鎮北侯夫妻立即打開看了起來,紅著眼連聲誇讚:“像,像極了他父親!”


    “瞧這股精氣神,一眼便知該是咱們陸家後人!”


    待他們暫時看了個滿意後,雲渠才問道:“外祖父是騙了陸川表哥自己病重麽,我瞧他近日來得意非常。”


    鎮北侯眼神沉了下來:“騙他是順便,隻是想瞧瞧這府中有多少吃裏爬外的罷了。”


    雲渠掃了屋裏一眼,道:“您二位皆重病,本該分室而治,如今依然在一處,難道是正院裏也人心浮動了麽?”


    “那倒不是。”鎮北侯道,“我們夫妻情深,病重也自該在一處。”


    主要是好交流各方消息,商量下一步。


    雲渠點了點頭,隨後便說起皆陸岸回來的事。


    末了,她道:“表弟是個活潑有趣的,在莊子上難免悶些,他也很想見外祖父外祖母,日日都盼著呢。”


    聞言,鎮北侯夫妻眼周的紅意又深了幾分。


    “接!”鎮北侯夫人定聲道,“哪有叫白眼狼借我侯府威勢橫行無忌,而真正的陸氏子孫卻隱姓埋名避在莊子上的道理?”


    鎮北侯也沉吟道:“如今朝中鬧個沒完,此事不會輕易了結,總不能叫岸哥兒一直避風頭去,我們兩個老家夥還能護不住個孫子麽?”


    定下後,他便與兩人商量起具體事宜來,並向莊子上傳了信。


    不出兩日,必迎陸岸風光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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