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大抵是大喜大悲傷了神,叫雲渠去正院陪鎮北侯夫人,自己在前院歇息了。


    鎮北侯夫人看到雲渠身上的打鬥痕跡時,眼裏閃過濃濃的心疼。


    “多少年了,還是這臭德行!”她接過嬤嬤手中的藥,小心地為雲渠上了起來。


    雲渠笑道:“外祖父說他是見才心起。”


    “他啊,見到個好苗子就恨不得往死裏操練。”她語氣似有嗔怪,“你幼時就被他斷定天資絕佳,卻總疏於練功,如今你一朝想通,他可不會放過你。”


    “雲渠樂意之至。”


    “就是欠揍!”鎮北侯夫人輕拍了拍她手臂。


    雲渠笑了笑,轉而問起旁的:“對了,外祖父出城調查旱情,不知如何?”


    “你方才沒問他?”


    “我一來外祖父就與我交起了手,還沒來得及問他。”


    “武癡!”鎮北侯夫人評斷一句,繼而歎道,“長陽郡大旱,離京城尚有五日車程,他快馬出門不到兩日,卻將沿途看了個遍……災民們飽受饑寒,隻能一路往京城而來,先前城外的竟隻在少數,更多的還沒到京城就被沿路攔下,更有甚者被下了大獄……”


    “長陽郡大旱,戶部的撥款雖不多,保災民溫飽卻足矣,萬不會叫他們淪落至此,除非那災銀沒落到百姓身上。”雲渠緩緩道,“可若長陽郡官吏貪墨賑災銀兩,又如何能放任災民一路北上,直往京城?”


    鎮北侯夫人放下茶杯,冷笑道:“這裏頭的水,深著呢!”


    雲渠端詳了她片刻,忽地問道:“外祖父可找到了解決法子?亦或拿捏了什麽把柄?”


    鎮北侯夫人驚訝地看著她:“你如何知曉?”


    “外祖父護了大胤百姓近三十年,外祖母亦是憂國憂民之人,怎會對災民之難冷眼旁觀?”


    “你倒是機靈。”鎮北侯夫人笑了笑,如實道,“長陽郡下屬安河縣丞寧死而來,身上帶著長陽上下官員的貪汙證據,你外祖父昨夜到京,連夜送去了左都禦史府。”


    “原是如此。”雲渠點頭。


    這就對上了。


    原書中就是左都禦史挑破長陽貪汙案,由此叫太子找到機會,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上去,進一步掌握了地方實權。


    想來今日的金鑾殿又不能消停了。


    雲渠陪鎮北侯夫人聊了會兒,用過午膳後便想告辭回府。


    “回去挨罵?”鎮北侯夫人瞥她一眼,“城北男屍案牽涉於你,你那頂天立地的好父親昨日憋著氣,隻怕恨不得立時拿你個小辮子,罵個痛快,你還巴巴上趕著受罪不成!”


    “此案尚未定論,父親縱然先前因寵妾滅妻一事受過,但他通情達理,怎會無故冤枉責罰於我?”雲渠柔聲開口。


    “傻!”鎮北侯夫人嗤笑,“沒本事的男人,隻會將過錯歸咎於旁人身上,自己是聖人再世,半點錯不得的!”


    雲渠想了想,不由讚同道:“外祖母看得通透,世間如此性情之人的確不少,可若父親亦是,我是容不得的,他該做個光明磊落,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她生來便成孤兒,曾短暫體會過的那三段父愛母愛都不大美好。


    好不容易來了這裏,得祝母那般慈母疼愛,祝太傅也是個男人,眼見著一家人有了和睦歡樂景象,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即使祝太傅也不行。


    “你愛怎麽折騰他都隨你!”鎮北侯夫人翻著茶盞,無所謂道,“隻這幾日安生待在侯府,別給人拿你出氣的機會。”


    說到這裏,她語氣涼涼——


    “憋死他!”


    聞言,屋裏的丫鬟嬤嬤們忍俊不禁。


    雲渠也搖頭失笑。


    外祖母孩子心性,她遵從也無妨。


    左右父親那邊不急。


    因著常來侯府,後院裏常年為她備有院落,在鎮北侯夫人午睡歇息後,雲渠便回了自己院子,先將自己記憶裏關於南疆那母子倆的一切寫了下來,給了侍衛首領。


    後者曾隨鎮北侯在南疆待了十年,對那裏一切都很熟悉,再借著雲渠堪稱金手指的指引,找到那母子倆不成問題。


    而要如何安全帶回他們,還需再細細與鎮北侯規劃。


    隨後,她坐在桌案前鋪紙磨墨,匆匆寫起了自己琢磨好的賺錢方案。


    半個時辰後,她將方案一一分類,遞給司棋。


    “按上頭的標注,送去各鋪子掌櫃手中,叫他們按上頭的做,十日後進府向我通曉進度。”


    “是。”


    “對了。”她繼續道,“我答應外祖母暫居侯府,但府中事務與外頭莊鋪一應事務也不可落下,你回來時回趟府裏,將賬本對牌帶來,再煩勞安嬤嬤先照管府中。”


    “是。”


    司棋沒有多話,接過東西就告退離開。


    司墨則好奇問道:“姑娘,奴婢瞧您方才寫的皆新奇不已,是叫咱們鋪子都這樣試試麽?”


    “因地製宜。”雲渠緩緩起身,“成與不成,便先試試吧,時候不早,我們該出城去瞧瞧災民了。”


    司墨應是,立即叫下頭去備馬車了。


    與前兩日不同,這回雲渠出城,身邊多了兩隊訓練有素且身手不俗的親衛,一眼瞧去便知氣勢不凡,輕易更無人敢惹。


    許是她常來施粥,親和力又強,孩子們便自在了些,好奇問道:“祝姐姐,前幾日怎從未見過你這些厲害又威風的侍衛呀?”


    雲渠含笑回道:“先前我險些被傷,我的外祖父擔心我,便給了我侍衛。”


    小孩微含羨慕地開口:“姐姐的外祖父真好……”


    “你娘親也很好呀,她很愛你。”雲渠摸了摸他的頭,溫聲說道,“不必羨慕旁人,有人愛你,你便回以真心,無人愛你,你便強大起來,去愛世人,這樣,你便總是幸福著的。”


    小孩似懂非懂地點頭:“就像祝姐姐愛著我們這樣麽?”


    “真聰明。”雲渠笑讚,“我在愛著你們時,自己也無比開心,如此我們都得到了幸福。”


    “我明白了!”小孩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以後要賺好多好多的錢,像祝姐姐這樣買吃買穿,送給災民,叫他們吃飽穿暖!”


    “等你長大,天下便再無災民。”雲渠眼眸深邃,唇角含笑,“但你的初心是對的,望你長大後依然可不忘初心。”


    “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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