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過去了,圖南也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哪怕在夢境裏,護士也要恪守職責,不能隨意脫離崗位,是以她觀察何靈的機會並不多。


    隻有在用餐的時候與結束工作回到宿舍之後才能多說上幾句話。


    一天的工作後,她與何靈、易為春結伴回到宿舍。


    樓下的保安在檢查過工牌之後將她們放了進去。


    雖然是夢境,但是圖南猜測,這裏的規則應該與現實差距不大。


    她收回工牌,裝作無意地問道:“如果沒有工牌會怎麽樣?”


    易為春扭過頭看向她,有些奇怪地問道:“你連這都忘記了嗎?沒有工牌的話,是進不了宿舍的。”


    進不了宿舍,就意味著必須在外麵過夜,雖然這幢宿舍樓又破又爛,但圖南推測它應該在夜晚可以保護玩家不受傷害。


    “雖然宿舍樓條件差了一點,但是總比露宿外頭安全。”果然,易為春接著說道,“我的室友不就是一個例子……”


    她的表情一下子落寞下來。


    圖南怔了怔。


    “是啊,不知怎麽弄丟了工牌。”何靈也歎了一口氣,“第二天我們出門的時候,發現她就這麽死在宿舍樓門口。渾身上下的像是被什麽猛獸撕咬過,隻剩下一個腦袋,眼睛瞪得老大,可怕極了。”


    易為春露出不忍的神情。


    渾身上下像是被猛獸撕咬過……


    圖南很難不聯想到院長的狗。


    沉思間,她們已經走到了宿舍門口。


    易為春的宿舍在她們隔壁,她笑著與圖南兩人擺了擺手,進了自己的宿舍。


    易為春離開後,何靈明顯變得沉默了許多。


    她們進了宿舍點上燈,何靈催促圖南趕緊去洗漱。


    圖南決定決定試探一下何靈。


    “說來也奇怪,”她打量著何靈的臉色,“這個宿舍樓這麽破舊,為什麽我們的洗漱間卻像是新裝的一樣?”


    何靈愣了愣,下意識地說道:“洗漱間不是一直這樣嗎?”


    “你不覺得奇怪嗎?”圖南慢慢地說道,“外麵陰暗潮濕,洗漱間卻那麽明亮幹淨……我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


    何靈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茫然起來,視線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焦距,不知道落到了何處,“洗漱間幹淨點是應該的,為春喜歡幹淨……”


    又與易為春有關?


    “為春喜歡幹淨,所以洗漱間就這麽幹淨嗎?”圖南懷疑道,“既然如此,為什麽洗漱間外還是這樣。”


    “那是因為……”何靈忽然捂著頭,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怎麽了?”圖南上前想要扶住她,卻被何靈一把推開。


    “因為……”她神神叨叨地說道,“因為住進來的第一天,她跟我抱怨洗漱間又髒又潮濕,到處都是青苔和蜘蛛網,她一個人在裏頭害怕……”


    “對……對……”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精神狀態看得圖南心驚膽戰。


    可是現在,似乎是一個好機會。


    “所以你讓洗漱間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圖南急切問道。


    “是我嗎?”何靈又茫然起來,“洗漱間不是本來就……不對……”


    她茫然的雙眼驟然清明起來。


    “是我,是我……”何靈又哭又笑,狀若瘋癲,“沒有意義了,沒有意義了,為什麽我要醒來,我不想……不想……”


    “什麽……”圖南瞪大眼睛,還沒來的及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麵前的何靈忽然在她麵前碎裂開。


    是的,何靈在她眼前碎裂了。


    像是一塊被打碎的鏡子,一瞬間碎裂成無數片,緊接著,這個世界在圖南麵前如同科幻電影中描繪的那樣,一點點化作數億萬顆粒子,她站在世界的中心,低下頭,腳底是一片巨大的空洞。


    她落入無盡黑暗之中,隻剩下漫長的失重感。


    *


    圖南睜開眼睛。


    她滿頭都是汗水,呼吸有些急促。


    床下傳來隱約的哭泣聲,但是她沒有第一時間去探查。


    她覺得很累,頭痛欲裂,大概是護士的工作實在太累了,累得她幾乎有些麻木了。


    地下的哭泣聲始終不絕,她終於有些厭煩了。


    工作了一天已經很累了,為什麽室友還要那麽煩人。


    等等,她的室友是誰來著……


    圖南從床上探出頭,看到一個女人正趴在書桌邊哭泣。


    “你哭什麽?”她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耐著性子問道,“還不早點休息嘛?”


    哭泣的女人抬起頭朝她看過來,臉上有種麻木的悲傷。


    她一邊流淚,一邊道歉,“對不起,我太難過了。”


    圖南覺得很奇怪,“你難過什麽?”


    “為春死了。”女人哽咽著,“我覺得我也活不下去了……”


    為春,為春又是誰。


    話說回來。


    “你是誰?”圖南迷惑地問道。


    她覺得這個女人很熟悉,卻又一下子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等等……她抱著腦袋,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圖南感覺自己頭疼的厲害,可是她卻沒有心思去探究她的頭為什麽這麽痛。


    她突然發現一件可怕的事。


    自己又是誰?為什麽她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


    圖南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在她的認知裏,她是一個在童話醫院實習的護士,可是除了這一點,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不記得。


    不對,一定有什麽不對。


    她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床下的女人還在哭。


    圖南覺得點煩躁。


    記不起自己是誰的恐慌和焦躁讓她忍不住開口,“別哭了!”


    女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無聲地流著淚。


    “你叫什麽名字?”圖南問道。


    “何靈。”女人言簡意賅地說道。


    何靈……好熟悉的名字。


    “你剛才說的……為春,是叫這個名字嗎?”她憑借著本能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個人的死因一定很重要,她一定要弄清楚。


    “她……”何靈掩麵大聲哭泣起來,“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你害死了她?”圖南看著幾乎瀕臨崩潰的何靈,詫異極了,“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傷心?”


    “是我有眼無珠。”何靈絲毫不顧她說了什麽,單純發泄著自己的情緒,“我害了她,如果不是因為我,她也許可以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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