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這時候去山上不太安全,隻能等明天白天在考慮。


    沈睿姣心裏這麽計劃著,手中的活兒也沒有停下來。


    燒好開水後先洗碗筷,然後又往碗裏裝水。


    接著在陶罐裏重新加水燒開。


    等一隻碗不再燙手時,沈睿姣往碗中抓了兩大把麵粉加上一點鹽,然後就開始攪拌起來。


    手頭上既沒有什麽合適的廚具,調料也非常有限。


    這樣的條件下也隻能做點疙瘩湯,還是不加油脂的那種麵團湯。


    當瓦罐中的水開始翻滾沸騰時,沈睿姣用洗淨的樹枝代替筷子,小心翼翼地將調好的稠糊麵分次撥進鍋內。


    等到它們固定成型後再攪拌。


    等沈睿姣忙完晚餐,正好沈行書三個人陸續回家了。


    兒子帶著父親兩人各自背回一根很粗的大樹幹。


    劉氏采集了許多柔軟的草葉與枯木。


    就這樣四口之家圍坐在熱泉旁邊,圍著一團小火堆,每個人一碗清湯掛麵。


    一家人歡聲笑語不斷,邊吃邊聊。


    沈行書一不小心被熱食燙到了嘴,痛得“嘶嘶”作響,完全顧不上之前那吃飯時沉默少語的習慣。


    劉氏輕聲埋怨:“慢點吃吧,沒人和你搶。”


    沈行書一笑,“在京都的時候跟那些闊家子弟混在一起什麽好東西沒嚐過?可都不如今天這碗麵來得香。”


    劉氏點頭表示同意,喝了幾口才接著說:“我們一家人能夠平安生活在西川,簡簡單單的日子反而更幸福。說實在的,剛跟家裏分開了確實挺害怕的。現在看來分開反倒是件好事。看看你伯父兩家表麵上光鮮亮麗,有雞有肉,可是人那麽多,吃的不夠肯定會引發爭執。”


    沈離然應和道:“不僅是吃飯的問題,住宿也是個麻煩事,他們的房子租金肯定也不低。”


    沈睿姣補充說:“不僅租金高而且地方也小得很。想在縣中心租個庭院沒有五百文辦不到。更何況他們家三十口人擠著住!”


    沈行書歎了口氣說道:“大哥性子向來說一不二的,二哥也不是會吃虧的人。長此以往,獨立出來反倒更加舒心自在。隻是苦了我娘……往後他們是否出點錢讓她治病。”


    現場頓時陷入了寂靜,大家都心知肚明答案是什麽。


    不會。


    沈睿姣心想,現在祖母或許最大的價值,就在於她成為了家人之間爭奪房產的籌碼。


    吃完飯,太陽就下山了,隻留下一片晚霞在天空中掙紮著。


    沈離然把那個簡單的木梯弄好後先爬上去,接著是沈睿姣、劉氏,最後輪到沈行書。


    一家子進了山洞之後,便用繩子把剩下的東西都提上來。


    劉氏將收集到的幹草直接分成兩堆,分別放在山洞裏一塊大石頭兩側。


    沈睿姣和劉氏挨著石頭裏麵睡,而沈離然與沈行書則睡在外邊。


    即便沒有床鋪,但點了火,也就不覺得寒冷。


    從被流放到這兒以來,這大概是這一家人第一次安心入睡。


    一方麵是因為從開始流放到現在,他們終於可以自由地睡一覺了。


    另一方麵則是這一段時間確實把他們都累壞了。


    當三房的人進入夢鄉時,住在城裏的一家人大房和二房還在為財寶爭得不可開交。


    正如三房所預想的一樣,從吃午飯那會兒起,兩家就開始鬧開了。


    爭論的內容無非是如何劃分房屋。


    按照沈睿姣所說,其實他們花五百家丁銀子租的房子真不大,連個像樣的四合院都說不上來。


    總共也就有五間主屋,三個東廂房,以及兩間小小的南廂房,而西牆那兒有個大門直接通街道。


    討論了好長時間,大房與二房才勉強取得共識。


    決定讓小廝和丫鬟擠在兩個南廂房裏。


    而三個東廂房,則分配給姨娘們、少爺們還有小姐們各自一間。


    剩下五間主屋本來是按東麵三間、西麵兩間布置的。


    這也是造成兩方矛盾的最大根源。


    雙方都想住進空間更大的那三間房裏。


    最終老太太生氣地吼道:“我還沒死呢!這就沒我住的地方了?”


    在這個時代孝順至上,不管私下心裏怎麽盤算,總不可能真不讓老太太居住。


    於是大家決定從東側房間裏分出一個專門給老人家住,這才結束了爭吵。


    剩下四個主屋房間按照從東向西順序依次分給了老大兩個、老二兩個。


    剛解決住宿問題緊接著又要分割家族財富。


    沈行文主張自己身為大哥應該繼承父親的地位,所有事情都應該按照京城裏頭規矩辦,由他統一分配家裏勞動力以及財物。


    可沈行武並不同意這個說法,他說從前在京城的時候都是他在管賬目,


    所以現在這些財產也該由他繼續掌管才行。


    他認為既然自己仍是一家長者,那就應當全權管理整個家庭事務。


    最終兩人各妥協了一些......


    沈行武還是掌管家裏的錢財,但每一筆開銷都要先告訴沈行文,得他點頭才行。


    兄弟倆吵了半天才發現,其實沒什麽錢可以管。


    總共才一千文,光房租就花了五百文,今天買肉花了一百文,還買了兩隻雞九十文。


    此外還添置了大米、油鹽等雜貨。


    這麽一算,手頭上隻剩下一百一十文了。


    雖然分好了房間,但是床鋪不夠,也沒有被褥。


    大家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隻能繼續穿著從西川衙門領來的舊棉衣。


    明兒還有幾十張嘴要吃飯。


    這點兒錢哪夠啊,真是讓誰管誰頭大。


    沈行文和沈行武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起開口。


    “老二,說得沒錯!你是理財的好手,家裏這點兒銀子理應你來管。”


    “大哥,你是家裏的主心骨,理當是你說了算。”


    沈行文說著就把剛剛爭到手的賬本丟給沈行武。


    沈行武一手推回去,另一隻手趕緊把剛捂緊的錢袋塞給了沈行文。


    兄弟倆又一次展開了新一輪的“謙讓大賽”。


    都搶著想讓對方管理這個困難重重的小家庭。


    沈睿姣是被早晨的陽光亮醒的。


    冬天裏,太陽雖明媚但不曬人,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懶得動彈。


    睜開眼時還有點兒迷糊,她花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當前的情形。


    想了想之後,不禁輕笑著搖頭。


    重生到這異世的大事上,竟來不及讓她感受任何驚慌失措的情緒。


    想要多愁善感前,首先得活下去才行。


    山洞裏麵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來到洞口旁邊往下瞧,見到一家人在忙活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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