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豪也是在那一次開始慢慢懂事,他知道姐姐陳玉然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以外,對她最好最好的人。


    甚至陳玉然比媽媽還要對他耐心和縱容。


    陳玉豪可以跟蒲幺美頂嘴都不會跟陳玉然頂嘴。


    陳玉然拉著陳玉豪往書店走,給蒲幺美使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蒲幺美先回家,剩下的都交給她來。


    蒲幺美會心一笑,點點頭跟陳玉豪說:“這天冷得,媽媽頭都被風吹痛了。”


    “玉豪你和姐姐去買書,媽媽回家了啊。”


    陳玉豪扭著頭不理蒲幺美,陳玉然看陳玉豪一眼,他才不情不願的對著蒲幺美嗯了一聲。


    回家的路上,蒲幺美想到陳玉然就覺得很是欣慰。


    玉然從小就懂事,也懂蒲幺美的一切心思,會像她一樣努力扶正陳玉豪,甚至是比她更費心思的引導教育陳玉豪。陳玉豪小學初中成績能拔尖全是陳玉然的功勞。


    有陳玉然在家的每一天蒲幺美都能放鬆精神睡個好覺。


    這就是女兒與女兒的不同。


    陳小秋呢,她從來不會主動愛這個家裏的任何一個人。


    甚至,陳小秋還恨她,恨陳家的每一個人。


    陳小秋自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有人會知道。她不明白在大人眼裏,小孩的所有心思都隻是一層窗戶紙,看破不說破罷了。


    而且蒲幺美本來就是一雙火眼金睛,能在菜市場打下一片天地的女人,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連菜市場大人之間的本性都能看透,更何況陳小秋。


    在陳小秋的心裏,陳家的每個人都是對不起她陳小秋的,都是虧欠她陳小秋的。包括陳玉然和陳玉豪,陳小秋總認為他們享受了父母愛護和陪伴,所以他們都是對不起陳小秋的。


    蒲幺美隻覺得可笑。


    天底下沒有誰生來就欠誰,她差點拚上一條命才生下陳小秋,她欠陳小秋什麽?


    蒲幺美的答案是肯定以及確定的。


    她不欠陳小秋什麽。


    她們生來就是母女緣淺,要怪就怪時代和命運。


    蒲幺美進屋,見到陳小秋在幫陳國棟洗碗擦桌子,陳小秋看見蒲幺美回來了,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那樣子生怕蒲幺美找她算賬。


    蒲幺美心裏升起一絲厭煩和冷意。


    這個女兒的怕就是恨,因為沒有感情,所以她不會像陳玉豪一樣毫無偽裝的發脾氣,也不會像玉然那樣貼心的處理家裏的事情。


    陳小秋滿腦子隻有她自己,小心翼翼的偽裝著自己,像這個家裏的一個外人。


    蒲幺美臉色冷然,直接進了臥室躺下休息,多一句話都沒有和陳小秋說。


    從圖書館借書回來,陳玉豪主動找到陳小秋。


    他第一次認真對陳小秋說:“對不起,我不該告你的狀。”


    陳小秋疑惑的看著陳玉豪。


    她從來沒有想過陳玉豪會跟她道歉,最近陳家的人都很奇怪,先是蒲幺美現在又是陳玉豪。


    陳小秋淡淡回:“嗯。”


    除了這個字她不知道再回什麽好。


    她討厭陳玉豪,這兩年多陳玉豪害她挨的打挨的罵數都數不清,不可能因為陳玉豪一句對不起煙消雲散。


    陳玉豪道完歉回到陳玉然身邊。


    他邀功似的笑著問陳玉然:“姐,我做到了!”


    陳玉然欣慰一笑,又揉揉陳玉豪的頭發,餘光掃向淡然的陳小秋。


    這個家裏難得有了幾分平靜的味道。


    蒲幺美後來知道陳玉豪主動跟陳小秋道歉的事,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她知道陳玉豪聽陳玉然的話,但陳玉豪就是倔牛,他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哪怕她真的狠打一頓陳玉豪都不一定會跟陳小秋道歉。


    蒲幺美私下偷偷問陳玉然怎麽做到的?


    陳玉然笑著對蒲幺美說:“媽,你教過我的,對付倔牛要順著毛毛捋嘛。”


    原來,那天在書店,陳玉然一邊給陳玉豪選書,一邊說陳玉豪今天其實不算錯。


    甚至也不算什麽告狀。


    媽媽不應該對陳玉豪突然那麽嚴厲和苛刻,可能隻是因為媽媽覺得小秋長大了,很多事要顧及女孩子的顏麵,所以就對陳玉豪嚴厲了一點。


    陳玉豪聽著聽著,委屈消散了許多,蒲幺美最疼愛他,他十分清楚這一點。


    所以,陳玉然說的話很管用。


    看陳玉豪情緒平靜下來,陳玉然又對陳玉豪說:“玉豪,我知道你不喜歡小秋。但你想想,這個世界上唯一和你血脈相連的人,除了我就是小秋。”


    “我們是父母的孩子,她也是。你覺得她是突如其來摻入我們家裏的外人,可是你不知道,她其實比你更早來到這個世界上,隻是因為種種原因,她沒有辦法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所以,她沒有像你和我一樣,從小就在這個家裏長大。”


    陳玉然說這些話都是真心的。


    她比玉豪、小秋大好幾歲,馬上也要大學畢業準備出社會了。


    前段時間她去外麵實習的時候,遇到了很多事,看見很多平時自稱好姐妹的同學為了爭一個實習轉正的名額,背地裏做出很多手段和難堪。


    原來,成人的世界是這樣的。


    陳玉然問玉豪:“你仔細想想,小秋她從小沒有像我們一樣在爸爸媽媽麵前長大,被爸爸媽媽疼愛,她是不是也很可憐?”


    陳玉豪嘟著嘴,勉勉強強同意。


    他並不是天生惡人,隻是性格調皮搗蛋,陳玉然的道理一講,他還是什麽都能明白的。


    陳玉然揉揉弟弟的頭發,繼續耐心說:“姐姐也不是說你一定要小秋怎麽怎麽好,但你至少不要總是欺負她。”


    “就算偶爾欺負她一下,也不能總想著她挨打。我們都是骨肉相連的姐弟,她挨打了,對你有什麽好處呢。”


    “尊重她一點,其實就是尊重自己,因為你尊重她了,就是客服了人的劣根性,成為君子的品行。”


    陳玉豪似懂非懂,但被姐姐玉然的大道理蠱惑,他鄭重的說他明白了以後不會隨便欺負陳小秋了。


    “但陳小秋確實很討厭,我看見她就煩!”


    陳玉然噓了一聲,她悄悄跟陳玉豪說:“姐姐給你說個秘密。”


    “這個秘密我隻和你一個人說哦,連爸爸媽媽都不知道哦。”


    陳玉豪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好奇的等著陳玉然。


    陳玉然附在陳玉豪的耳旁,小小聲的說:“其實我也很討厭陳小秋。”


    “看見她就煩。”


    說完,陳玉然和陳玉豪會心一笑。


    陳玉豪心裏很高興很高興,姐姐果然和他一樣!從小到大,不論他做什麽,姐姐都是家裏最支持他的一個。


    以前是,現在還是。


    陳玉豪滿心的委屈和怨氣通通消散,回家主動和陳小秋道歉。


    甚至還主動教陳小秋玩手機裏一些小秋不知道的功能。


    怎麽下載歌曲,怎麽換壁紙皮膚,還有拍照的簡單角度怎麽拍出來好看……陳國棟眼睛都看直了,低聲自言自語說:“見了鬼了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旁邊陳玉然正在給蒲幺美染指甲,蒲幺美一腳踹在陳國棟的小腿上。


    “又病啊你!”


    “怎麽,平時對你家二傻子不好你要說,現在對你家二傻子好你還要說?”


    蒲幺美沒好氣的壓低聲音罵陳國棟。


    陳國棟趕緊縮回自己的腳,陪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嘛。”


    蒲幺美氣哼哼的還要扭著身子去踹陳國棟,旁邊的陳玉然氣笑了,拽回蒲幺美笑道:“媽,你再動指甲油都塗到手指上了。”


    蒲幺美回頭看見自己塗壞了的指甲,也氣笑了,索性站起來叉著腰喊:“玉豪,你爸欺負我,快頂他的牛!”


    陳玉豪聞聲而來,真的就像一頭牛犢子一樣弓著腰用頭撞陳國棟。


    陳國棟佯裝害怕的樣子,誇張的叫喚著滿屋跑。


    蒲幺美和陳玉然一邊笑一邊幫腔,連陳小秋都忍不住被父子倆逗笑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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