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的話讓曾少夫人想起舊事,當日曾有人對曾少夫人說過,趙氏當初想讓嫣然做曾之慶房裏人。那人說這話的目的,不外是想借自己的手,對嫣然不利。好在自己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也沒對嫣然怎樣,不然的話,今日就沒有這麽一出了。


    想著曾少夫人對嫣然露出笑:“當日還有人和我說過這件事呢,當初我沒放在心上。現在,我連那個人長什麽模樣,叫什麽,都忘記了。”


    這一茬是嫣然不曉得但知道定會有人曾嚼過舌的,而曾少夫人記不得這人的樣貌甚至名字,就是這人自從離府後就再沒進府問安了。因此嫣然隻淺淺一笑:“都是少夫人宅心仁厚,以後日子,定會十分順利!”


    曾少夫人勾唇一笑,趙氏已經有些感慨地道:“當日婆婆說的許多話,我都覺得太小心了,現在想想是我的錯。幸好,這件事上,我聽了婆婆的。”


    想起曾太夫人,嫣然也點頭:“若非太夫人的教導慈愛,我也不會有今日。”曾少夫人在旁微微一笑,經過了這一回,當記得這天下,沒有長盛不衰的事。


    “少夫人,太白樓已經送來了酒席。”曾家現在下人很少,廚子更是一個不剩,今日這樣大事,當然要從外麵訂酒席。


    曾少夫人忙起身出去外麵招呼,趙氏等曾少夫人出去了才對嫣然道:“當日我出於自己私心,兒子房裏的人未免多了些,現在想起來,煞是好笑。你嫁的,也是大富人家,這房裏……”


    “我就沒那麽賢惠了,姑爺房裏,並無房裏人。”嫣然的回答讓趙氏點頭:“婆婆當日也說過的,雖說納妾是常見的事。可這房裏人太多了,不但讓男子徒增好sè之名,還讓家裏太亂。順利時瞧不出來,等遇到難了,就瞧得出來了。”


    說話時候,西廂房裏,程姨娘的哭叫一直沒有停止,嫣然往西廂房瞧了一眼,人生際遇,總要到很久之後,才會瞧出是對是錯。


    回去路上,容畦見嫣然似有心事,打了個酒嗝問她:“我見你有些悶悶不樂,想什麽呢?”


    “不過想起舊日往事,有些感慨罷了。”


    舊事?一直閉目打盹的鄭二哥睜開眼:“當初你要外嫁,還被人說你來著。”


    “二哥你怎曉得?”嫣然有些奇怪地問。鄭二哥哼了一聲:“你們丫鬟平日在一起說什麽閑話,我們小廝在一起也就說什麽閑話。就那些人,也想吃你這口天鵝肉,哼!”


    天鵝肉?容畦不由嗬嗬笑出聲,嫣然伸手捶他一下,容畦急忙收起笑容,鄭二哥看著妹妹妹夫,有些舒心地笑了:“妹夫也不能算癩蛤蟆。”


    嫣然噗嗤一聲笑出來,車已經到容家,陸婆子上前掀起車簾,宅子裏麵的管家迎上來,對容畦道:“三爺,鄭老太爺來了。”


    祖父?嫣然不是一般的驚訝,原本商量好了,這件事要瞞著鄭老爺子,等事情完了再去稟告鄭老爺子,怎麽這會兒鄭老爺子就來了?


    再驚詫也要進去拜見祖父,三人走到廳上,瞧見鄭老爺子坐在上方,鄭大哥正在那踱著步子,瞧見他們過來就眼睛一亮:“二弟你也在這裏,正好正好,免得祖父發脾氣呢,說你們一個個回到京城都不肯去見他,是不是嫌他老了?”


    鄭老爺子已經年過八旬,須發皆白,去年過八十大壽時鄭三叔夫妻還帶了鄭小弟回京賀壽,嫣然因要管家裏的事就沒跟來。


    此刻聽到兄長這麽說,嫣然快步走進廳裏,鄭老爺子瞧見自己孫女進來,臉就一沉:“我方才已經問過下人了,你們回來都快十天了,怎的還不去看我?”


    “祖父這麽多年沒見,怎的不問問我好不好?”見鄭老爺子擺出孩子樣,嫣然也不由笑著和他撒嬌。鄭老爺子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好,你這丫頭,隻有在我麵前才這樣呢。”


    嫣然這才笑著給鄭老爺子行禮,又請鄭大哥坐下。鄭二哥這才把容畦夫婦來京的目的說了一遍,聽完鄭老爺子不由歎了一聲:“原來如此,你爹他有心了。”


    鄭二哥恭敬應了聲是才道:“爹爹並非有意瞞著祖父,隻是……”說著鄭二哥看一眼自己兄長,轉口道:“若之前就大張旗鼓,反而不好。”


    雖說鄭三叔獻出的是自己這一房的產業,但還是用了鄭家全家的名義。這是他忠厚處,鄭老爺子又怎會想不通裏麵的曲曲繞?沉默了許久才道:“我明白你爹的意思,原本主人家這事一出來,我也想過的,不過……”


    這背後的不過意思就多了,鄭老爺子不明說,鄭二哥也不去追問,隻道:“天下財從天下人手中來,我家那邊,人口也少,比不得那邊人口眾多,如果真因獻產讓侄兒們衣食無著,我想主人家也不會接受。”


    鄭老爺子嗯了一聲,一邊坐著的鄭大哥雙頰通紅,雖是一母所出,鄭大哥卻早早過繼出去,和弟弟妹妹們並不親密。此刻鄭大哥不願再多糾纏這事,隻笑著道:“二弟和妹妹這回要不要留京過年?正好臘月十九是你們大侄兒定親的日子,過年時候也不能讓你們單著,初二的時候大妹妹也好歸寧。”


    嫣然瞧一眼自己兄長才笑著道:“初二那日,隻怕熱鬧著呢。”


    鄭老爺子叫一聲嫣然才道:“那日你幾個堂妹也會回來,還有……”你大姐姐那句話,鄭老爺子終究沒說出來。


    容畦雖不是頭一次和鄭老爺子打交道,但今日的情形卻和平常有些不同,個個欲言又止,兄妹之間也不像平日那樣親密。真是,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


    容畦老實坐在一邊絕不開口,等鄭老爺子和鄭大哥吃了晚飯下去歇息了,容畦才開口問嫣然:“我瞧著你和祖父這邊,似乎有些……”


    “當日祖父不願意爹爹贖身出侯府的,還吵了一架,之後爹爹離開侯府,又去揚州,祖父其實並不大讚同。這麽些年,雖有來往,但和原來已經不一樣了。”差不多十年的夫妻,嫣然已經無需瞞著丈夫了。


    “難怪呢,嶽父去揚州就少回京城了。”容畦的話讓嫣然的眉微微一皺才道:“當初二哥也是有怨氣的,都是一樣的孫子,為何二哥就要進侯府伺候,二伯家的兒子就可以在外麵,還讀書識字。”


    這本經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念,容畦想了半日才道:“我想祖父原本的意思,也是為了全家好。”嫣然嗯了一聲:“可惜,世間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娘後來和我說過,二伯母倒罷了,可是大伯母,算了。”


    容畦見妻子情緒有些低落,伸手拍拍她的手,嫣然抬頭:“還有件犯難的事呢,十九的那酒席,是去吃還是不去吃?”


    容畦把妻子的手握緊一些,嫣然低頭過了半響才悶悶地道:“對不住,讓你知道家醜了。”容畦不由笑了:“還家醜呢,容家的事,正經說起來,比鄭家多太多了。”


    “那我們是不是該說彼此彼此?”嫣然的笑讓容畦把她的肩摟緊些:“是啊,我們是彼此彼此,天生一對。”


    不要臉,嫣然又是一拳頭捶在容畦肩上,容畦笑了,夫妻就這樣攜手,知道對方的不足,明白對方的好,就這樣,過一輩子,多好。


    “今日來鄭家的人還真不少。”雖然對丈夫抱怨了幾句,不過十九這日,嫣然還是帶上禮和容畦一起去赴侄兒的定親酒。


    “雖說曾家敗了,但鄭家這麽多年在這的經營也不是白做的。”容畦對妻子解釋,嫣然下了車,看著暌違已久的鄭家宅子,這宅子比昔日自己在這暫住時候要修整的更好。


    有迎客的人已經上前:“請問這是哪家,還請把帖子拿來,我好進去稟報主人。”


    “鄭家的人。”鄭二哥也下了車,瞧著這樣熱鬧,他的心情卻和嫣然完全不同,對鄭老爺子乃至鄭大伯二伯,鄭二哥的怨氣隻會更重。特別是聽到鄭大哥說,今日定親的侄兒已經赴過童子試,指日就是個秀才時,鄭二哥更心疼自己小弟,都一樣是鄭家子孫,可自己家就要費盡心力地去做事才能謀得自由。


    而鄭家其餘人就可以坐享其成,鄭二哥的手已經握成拳。


    “二哥!”嫣然見二哥臉色就曉得不好,急忙叫了一聲,又對愣著的迎客的人道:“我們是三房的人,還請去稟報一聲。”


    鄭家三房的底細,這附近的人還是曉得的,聽到這話,迎客的人已經了然,急忙去稟報鄭大哥。鄭大哥聽到鄭二哥他們來了,急忙迎出門,老遠就笑著道:“二弟,大妹妹,你們來了也不用人稟報,這是自己家。”


    嫣然麵上正露出笑容,見二哥臉色不好,急忙扯他一下,可還是攔不住,鄭二哥的話已經說出來:“不敢,我們不過是侯府曾經的下人,哪敢和鄭大爺還有以後的鄭秀才是一家子。”


    作者有話要說:鄭二哥其實對鄭老爺子的安排是有怨氣的。雖說鄭老爺子的安排從鄭家全家來看,是非常好的安排,但這對鄭三叔全家,是非常不公的。所以才有鄭二哥這一係列舉動。嫣然是女孩子,而且一直在後宅之中,對這個感受不深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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