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三叔已經阻止道:“無需酒菜,我隻想問問那威爾斯商行往哪裏走,我的兒,我的兒,可在哪裏?”


    張客人先給鄭三叔倒了一杯酒才道:“冒昧問大叔一聲,您帶了多少人來?”多少人?鄭三叔的眉頭皺的很緊,接著就道:“我不過隨身帶了兩個伺候的人。//”


    “大叔您這可就不知道了,這威爾斯商行,裏裏外外,連夥計帶管事,再加伺候的仆人,差不多有上百呢。那位愛麗絲小姐又把令郎藏的緊緊的,您就算想要搶人,這麽幾個人,怎麽搶?”


    “搶人?”鄭三叔冷笑一聲:“誰要去和她搶人?我要正正經經把自己兒子接出來。天下哪有這樣的事,一個大姑娘家,把一個大小夥子藏起來,呸,說出去也不怕她祖宗蒙羞。”


    “大叔,洋人可不太在意祖宗,他們信的是什麽天主。”張客人的話讓鄭三叔的眉一豎:“那也不怕他們天主蒙羞?天下哪有任人無恥淫奔的菩薩?”


    那也不是菩薩,張客人很想講講其中的區別,但見鄭三叔橫眉豎目的,想著自己的責任不過尋人報信,這鄭三叔要上威爾斯商行去,那也就由他去。


    因此張客人也就閉嘴不說,請鄭三叔起身,兩人一起往威爾斯商行走去。走出客棧門,鄭三叔瞧了瞧這周圍就道:“這地方雖小,可來往的人和在揚州時候的,並不一樣。”


    “要不是還有中國人,我還以為來到外洋了。”張客人嗬嗬一笑就道:“這裏不但有那些紅毛國的,還有倭國的,朝鮮國的聽說也來做生意。”


    一路說著閑話,就已到了威爾斯商行,鄭三叔停下腳步在外麵瞧了瞧,這商行還算氣派,可一想到這商行主人做的事情,鄭三叔的眉就皺的很緊。


    張客人已經是這裏的老主顧了,瞧見他進去,就有人和他打招呼,還有人以為鄭三叔是張客人介紹過來的,就要介紹貨物。


    張客人止住他們:“不必了,這位客人是大主顧,有大生意要談,請你們愛麗絲小姐出來吧。”


    “是什麽樣的客人要我出來和人交談?”張客人的話音剛落,通往後麵的通道那裏,有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鄭三叔看著走近來的女子,她看起來不到二十,金色的頭發打著卷披在肩上,眼睛倒不是傳說中的綠眼睛,而是藍色的。生的,應該還是很美,不過,鄭三叔看著愛麗絲的肚子,雖然裙子能遮掩住一些,可是還是能瞧出,她已經懷孕了。


    這個女人,就是擄走自己兒子,讓自己焦心了近兩年的女人。鄭三叔看著看著眉頭皺的很緊。愛麗絲已經來到鄭三叔跟前,見鄭三叔眉頭緊皺,就笑著道:“我聽說中國人都是不大喜歡和女子做生意的,這位先生,如果合適的話,我可以讓我這裏的管事來和你交談。隻要不超過五萬兩銀子的貨物,他都可以做主。”


    五萬銀子,口氣真不算小,不過鄭三叔的心神並不放在這裏,而是問出一句眾人聽了都皺眉的話:“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先生,您的話實在太沒禮貌了,實在不像一位紳士!”愛麗絲的眉頭皺的很緊,周圍的夥計也開始圍上來,打算在鄭三叔再次出言不遜的時候,把鄭三叔趕出商行。


    紳士?一個商人怎麽能稱紳士?鄭三叔的眉還是沒鬆開:“我想見我的兒子,我姓鄭,從揚州來!”就在愛麗絲感到不耐,想要夥計們把鄭三叔請出去時,聽到鄭三叔的這句,愛麗絲的嘴巴不由有些驚訝地張開:“鄭?”


    “鄭,我的兒子,兩年前在廣州失蹤,同時也是愛麗絲小姐您,離開了廣州,我聽說愛麗絲小姐您嫁的,是一個中國人,那麽我想見他。然後,還是那句,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商行裏麵雖然人很多,但此刻已經沒人說話,愛麗絲看著麵前的鄭三叔,感覺自己就像是童話故事裏那個到了時間,需要離開的少女一樣。


    “我的孩子,當然是我丈夫的,鄭先生,您的兒子,就是我的丈夫。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或者我該稱呼您一聲父親。”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愛麗絲終於艱難開口。鄭三叔的胡子抖動:“不,不必這樣稱呼,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沒有拜過天地,沒有見過祖宗,算不上我的兒媳。”


    “可是我們,在教堂舉行過婚禮,我們在天主麵前許下過婚姻誓言!”愛麗絲的聲音有些嘶啞。


    “我的兒子,是中國人,所遵循的也是中國人的習慣,我要帶走他。至於你,愛麗絲小姐,我想,還是照你們外洋人的習慣,另嫁吧。”鄭三叔毫不退讓,愛麗絲的眼中已經有淚,固執的中國人,固執到不可理喻的中國人,不,不能讓開。讓開了就再見不到丈夫,再見不到自己孩子的父親。


    愛麗絲從做出決定那一刻起,就知道結果是什麽,可是愛麗絲還是做了,畢竟沒有放手過一搏,誰知道會不會後悔。可是丈夫和自己在一起,是不快樂的。


    鄭三叔見愛麗絲不肯讓開,就要繞過她,愛麗絲十分固執地守在通道口,商行裏的夥計見狀就圍過來。張客人急的滿頭大汗,如果鄭三叔出事,自己是吃不了兜著走,因此張客人急忙對那些夥計道:“諸位,諸位,這是人家的家事,況且愛麗絲小姐也已經承認了,她的確是嫁了鄭大叔的兒子,這是正正經經的家事。不管是我們中國人的習慣也好,還是你們外洋人的天主都好,不都沒有不許人父子相見的規矩嗎?”


    “讓開!”鄭三叔謹守禮儀,絕不去觸碰愛麗絲,愛麗絲也曉得中國人的規矩是什麽,畢竟她為了嫁鄭二哥,不但努力學中國話,還努力學習中國規矩,雖然很多規矩讓愛麗絲覺得,實在太奇怪了,可還是努力學習。現在見鄭三叔要進去,眼裏的淚就掉落:“父親,您為什麽不成全我們呢?”


    “天下沒有成全淫奔之人的道理!”鄭三叔的臉板的很緊,一心隻想把自己的兒子給尋找到,然後帶他離開,至於孩子什麽的,那是愛麗絲自己造的孽,就由她自己去還。


    一群人在通道前,愛麗絲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就在這時從愛麗絲身後傳出鄭二哥的聲音:“爹爹,您,您怎麽來了。”這一聲讓愛麗絲差不多肝腸寸斷,鄭三叔卻趁愛麗絲讓開這一小步,越過愛麗絲上前拉住自己的兒子,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這才放心下來,兒子這些日子過的還可以,沒有黑也沒有瘦,隻是眉間似乎多了愁緒。


    這抹愁緒讓鄭三叔對愛麗絲更加不滿,天下哪有這樣不要臉的女人,把人家的兒子擄走,自說自話地結婚,還一口一個丈夫,憑她也配?不過這些鄭三叔都沒說出來,隻是拍拍兒子的肩:“你這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的好苦。你娘一想起你就哭。連你妹妹妹夫,都為你的事,累的去曾家尋三老爺求情!”


    “兒子不孝!”鄭二哥聽的自己的爹這樣說,眼裏的淚就流出,直挺挺地跪下。鄭三叔見兒子跪下,急忙把他拉起來:“好了,這也不是你的錯,這是那個,算了,你趕緊跟我回去,這裏的東西也都不要了。揚州什麽都有,等回到揚州,我再給你好好地尋一房媳婦。我和你說,你妹夫去求了曾三老爺,答應和他合夥做生意,一兩銀子的本都不要他的,這才讓三老爺讓你的名字從名冊上抹掉。以後,誰也不能說你是曾家下人了!”


    鄭三叔見了兒子滿心歡喜,拉著他就要走,愛麗絲看著自己深愛的男子,為了他,想盡了辦法,為了他,不顧他的意願,可是隻有這麽短的日子嗎?隻有這不到一年的日子嗎?


    “保羅,我們的孩子,難道你不惦記我們的孩子嗎?”愛麗絲眼裏的淚滴到衣襟上,聲音嘶啞地問鄭二哥。這一聲讓鄭二哥將要邁出的腳步又遲疑了,可以不理會愛麗絲,可是她肚子裏的,是自己的骨血。


    “什麽保羅?老二,你這是什麽名字?我可記得你祖父給你起過名字的,叫文才。原來想的是你能讀書。可後來你進去了,這個名,也就沒人提了。”


    鄭文才,才是自己的名字,鄭二哥,才是自己該被喚的,而不是這個保羅。鄭二哥的手握成拳,看著愛麗絲:“我和你說過的,我們之間,並無可能!”


    “我們為什麽沒有可能?保羅,你難道不承認,你是愛我的?”愛麗絲抬起一雙淚眼,聲音裏全是絕望:“你說過愛我的,你說過,期盼我們的孩子。保羅,難道你不承認嗎?”


    愛麗絲說著伸手從背後抱住鄭二哥,聲音裏帶著哭泣:“你是愛我的,承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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