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隻虧了三四萬銀子,周氏鬆了一口氣:"不過就是三四萬銀子,又不是虧不起!"


    "要是原先,當然虧的起.可是姑奶奶,現在已經不是原先了,而且為了讓二爺能把這生意順利做下來,老爺是挪了今年曬鹽的錢,原本想著,把那邊賺的,再拿來曬鹽,兩邊都不耽誤,可現在賣絲的銀子還沒收回來,眼瞅著要曬鹽了.老爺正在那急得暴跳."


    "說這些又有什麽用,難道我要賠嗎?"周氏咬著牙道.來報信的繼續道:"姑奶奶英明,大爺的意思,說這個生意,原本就是二爺和姑奶奶攛掇的,現在不但沒賺到銀子,還賠出來那麽多,現在總要先把鹽給曬出來.想讓姑奶奶挪借五千銀子應付過去."


    五千銀子?要從周氏手裏挪借銀子,簡直就跟割她的肉一樣,周氏眼一橫:"我沒有錢."


    "別人也就罷了,姑奶奶您這話就是騙小的了.先不說姑爺在廣州也賺了些銀子,就說姑奶奶手上的莊子鋪子,一年進項也有三千銀子,五千銀子對姑奶奶來說,不過是擠一擠,就擠出來了!"


    這話讓周氏拍了桌子:"娘家生意虧了,找出嫁的閨女挪借,也真想的出來.倒不如去姑媽家借,堂堂秦家,怎能拿不出這些銀子?"報信的人原本就是來試探的,聽到周氏一口回絕,不由在心裏歎一口氣,也就行禮退下.


    周氏自己在那氣惱不提,這人已經回到周家.周太太正在那哭,見這人進來就急急地問:"怎樣,你姑奶奶,可怎麽說?"


    "小的已經說清楚了,姑奶奶說,她沒有銀子."周太太聽了這話,連聲歎氣,周大爺已經在那暴跳:"聽到沒有,我就說我這妹妹沒心肝的.娘您還不信.我說娘,我頂多就是花天酒地了些,可我從沒這樣拆家裏的台."


    "你給我閉嘴,難道沒看你娘已經難受成這樣了?你又有什麽好的,不過敗家子一個."周老爺怒罵兒子,周大爺脖子一梗:"我再敗家,也不像老二和妹妹,一敗就是三四萬兩.爹啊,你還是趁早把家給分了.分一份產業給我,由得我去敗,免得您瞧我不順眼!"


    "分家分家,你隻曉得分家?"周老爺又罵了兒子一句,這才對周太太道:"我去妹夫家一趟,商量挪借一些來,總要先把鹽給曬出來,不然到了年底,全家都沒吃的."


    周太太起身送周老爺出去,眼淚汪汪地看丈夫走了,周大爺又鑽到自己娘身邊:"娘,分家是件好事,我們家現在分了,到我手上,總還有十多萬,若不分,等到被老二敗光,難道你想看著你孫兒們都饑寒交迫?"


    "哪有爹娘在的時候就要分家?再說了,做生意總有虧本時候."周太太喝止兒子,周大爺撇嘴:"得,像老二這樣,樁樁生意都虧本的,還是少有.娘啊,難道我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


    周太太還要喝罵兒子,見周大奶奶走出來,也就閉了嘴.周大奶奶當之前那場鬧劇都沒發生一樣,走到周太太跟前恭敬地道:"婆婆,今兒晚飯,要吃些什麽菜呢?"


    "隨便吧!"周太太皺眉答了這麽一句就對周大奶奶道:"你是做媳婦的,我不好說你.不過大爺這脾氣,你也該勸著他些,哪有爹娘還在就分家,讓人瞧什麽笑話?"


    周大奶奶應了好幾個是字,這才對周大爺道:"大爺還是回房吧,免得惹婆婆惱怒."周大爺袖子一甩:"得,聽不懂好話,我還是出去逛逛,晚飯別給我留."


    周太太瞧著兒子背影,恨的牙咬,兩個兒子都不靠譜,現在連閨女都不靠譜起來,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周大奶奶見婆婆這樣,唇邊有一抹嘲諷笑容,現在對公公婆婆早就失望,還是好好地給自己攢私房,免得到時周家被周二爺敗的精光,兒女連吃穿都沒有.


    想著周大奶奶的眉就微微一皺,上回聽說有個一百畝的小莊子不錯,要趁空去瞧瞧,真好了就買下來,不過這事千萬不能讓自己婆婆曉得.因此周大奶奶依舊恭敬地道:"婆婆,外頭風大,還請回房.昨兒我娘家來說,我娘偶感風寒,明兒媳婦要回趟娘家."


    "你也眼瞅著要做婆婆的人了,這樣小事,就別來回我了."周太太有些疲憊地揮手,周大奶奶笑的更加恭敬:"這是禮,媳婦怎能越禮而行?"說著周大奶奶就攙扶周太太回房,麵上似乎一點都不受影響,這讓周太太十分滿意,也隻有這個兒媳還算好了.想著,周太太就有些頭疼,想著趕緊回房歇息.


    "二奶奶會這樣說,一點也不意外!"嫣然聽的6婆子從周大奶奶身邊聽來的話,順口說了這麽一句就不再說話.6婆子應是就道:"那是,母慈子孝的,這才叫上行下效.若母親一味溺愛或者一味打罵,哪能和樂融融."


    嫣然不由笑出聲:"你還懂這個?越發長進了."


    "跟在奶奶身邊,怎能不長進?"嫣然又是一笑:"好了,別吹捧我了,算著時候我娘的船也該到碼頭了,走,和我接我娘去."6婆子應是,攙扶嫣然起身.


    外頭車轎都已備好,嫣然抱了根哥兒上轎,馨姐兒還在呼呼大睡就不帶他了,一行人往碼頭去.路過容.[,!]二爺現在住的宅子時,嫣然不由掀起轎簾瞧了眼,瞧著這依舊平靜的宅子,也許,再過些日子,周氏連這樣的宅子都住不起了.


    瞧完,嫣然也就放下轎簾,轎子繼續往碼頭去,已經能瞧見容家的船靠近碼頭,嫣然想起遠在廣州的父親,但願從此之後,能多些順心,少諧惱.


    "三叔,您來廣州都五個來月了,連中秋都在這過了.還是沒什麽消息,不如還是回去吧."十月的廣州並不像廄一樣已經寒風凜冽,若不是偶爾吹來一絲冷風,還讓人以為才初入秋.鄭三叔來到廣州這幾個月,除了找兒子,貼招子就沒做別的事.


    可是不管是去相熟的商家去問,還是去那船上問,都說沒見過鄭二哥.京裏早已傳來消息,鄭二哥的名字從曾家下人名冊上畫掉.鄭三叔在招子上特地寫明了這一點,可還是沒有回應.難道兒子真的已經不在人世?想起這個,鄭三叔就淚汪汪的.老大早早過繼出去,這個兒子才算在自己身邊長大的頭一個,可都沒來得及好好疼他,就進府去伺候.


    越想,鄭三叔越覺得虧欠自家兒子,用手擦一下眼裏的淚道:"我曉得你們是好心.可是我的兒子,我最心疼."


    "三叔,曉得您心疼兒子.可這就要過年了,再說您這不回去,揚州那邊年也過不好."揚州那邊?鄭三叔啞著嗓子問:"你是接到揚州那邊的信?"


    "是!"掌櫃並不隱瞞:"容家是大商家,容家當家人給我們寫來信,要我們勸著您些,怎會不聽呢?三叔,您不是隻有鄭二哥這一個兒子啊!"


    "再找一個月,找不到了,我就自己回去."鄭三叔又擦一下眼裏的淚,掌櫃的不由歎氣,到廣州的時候,鄭三叔瞧著還是一副富家翁的樣子.可來廣州這五個月,鄭三叔吃不好睡不好,已經瘦了一大把,還被太陽曬黑了,哪有半點富家翁的樣子?


    鄭三叔瞧瞧天色就起身:"天色還早,我再去新來的客商那裏問問."掌櫃的也隻有欠身送他出去,見他走進人群之中,掌櫃的不由皺眉,這一個大活人,怎麽就消失的這樣無影無蹤,總不會被人載進珠江底了?如果真是這樣,難怪尋不到.想著掌櫃的就冒出一陣冷汗.


    掌櫃的剛想坐下,有個夥計走過來把一張疊的整齊的紙條遞過來:"這是方才一個娃娃送來的,說要送到姓鄭的人手裏."鄭?隻有鄭三叔,掌櫃的忙親身去追鄭三叔.


    鄭三叔正在那盯著過路的小夥子瞧,每過一個都覺得像自己兒子,等走近些,才發現不是自己兒子,見掌櫃的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鄭三叔皺眉看著他.


    掌櫃的把紙條遞上:"一個娃娃送來的,指名要給您."娃娃送來的?鄭三叔打開紙條,上麵隻寫了歪歪斜斜的八個字:人很平安,勿再追尋.


    鄭三叔猛地把掌櫃的衣衫抓住:"誰送來的?"掌櫃的已經探頭瞧見,心裏不由嘀咕一聲,聽到鄭三叔問就指指已經跟上來的夥計,夥計已經道:"就是個普通的娃娃,我覺得,對方也是不想讓我們追尋到."


    鄭三叔那剛鼓起的滿身的精氣神,又一下被人抽幹,突然推開掌櫃拔腿就開始狂奔.掌櫃的不明白,急忙追上抱住他:"三叔,三叔,您冷靜些,隻怕是哄你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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