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生的本就美貌,此刻又溫柔說話,這孩子立即不哭了,坐起身問嫣然:“真的?你那裏有好吃的?”嫣然笑了:“當然,你告訴我,你們住在什麽客棧?”


    “我們沒有住客棧,住親戚家裏,娘說,是什麽二奶奶。還要我給二奶奶磕頭!”二奶奶,嫣然唇邊笑容不變,容畦看向婦人的眼已經有些冷,這婦人見說出海底眼,立即上前又給兒子一巴掌:“胡說八道,我們住悅來客棧。”


    “悅來客棧嗎?”嫣然念了一下客棧的名字就喚陸婆子:“把這兩位送去悅來客棧,包個小院子,你在身邊伺候著。”陸婆子應是,上前來牽孩子的手:“跟我走吧。”


    跟陸婆子走,就有好吃的嗎?孩子看了眼陸婆子,又回頭瞧了瞧嫣然,見嫣然笑的依舊那樣溫柔,反觀自己的娘,一股凶神惡煞的樣子,這孩子決定還是跟陸婆子去客棧。


    見兒子走了,婦人急了,不但沒去追,反而回身就要用腦袋去撞容畦:“你個挨千刀的,把我兒子騙走,到時我兒子有……”


    “這話不對,這大庭廣眾之下,都曉得是我們夫妻讓下人把你兒子帶去悅來客棧的,要有任何事,自然都是我們夫妻的不是。我們夫妻明明白白做事,又沒搞什麽鬼祟動作,哪裏能算錯了?”嫣然的臉一沉,對婦人厲聲道。


    “不管是不是,總要認清了再說。你先在悅來客棧住上幾日,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容畦的話讓婦人張了張嘴就道:“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定要趕在過年前把老爺給葬了。難道老爺隻有這一個兒子,他親兒子都不能去摔盆打幡?”


    “你當日不就嫁在揚州城附近,要查下來,也不過兩三日工夫。我把話撂在這了,三天之後,還是這裏,這孩子是不是叔父的骨血,到時就水落石出。”


    嫣然的話讓婦人再無可辯,但她還是胡攪蠻纏的道:“你們去了我婆家,定會給人銀子,讓他們偏袒你們。”


    “別把人的心都想的那麽髒。你既這樣認為,那也好。轉運使的夫人現在就在裏麵吊唁。你若覺得我們會拿銀子去收買人,那我索性也不請別人,就請轉運使夫人安排人去,你瞧可好?”


    轉運使的夫人?婦人聽到這,腿不由打起抖來,她是容家出來的丫鬟,自然曉得轉運使是什麽官。她還在思忖,容畦已經對圍觀人群道:“還請你們公舉出一個人來,跟了轉運使夫人派的人,一起去這女子婆家村上詢問。”


    容畦這樣一說,當然少不了有那想借機和轉運使府拉上關係的人,也隻一會兒,就有好事者上前。容畦問過姓名,曉得是張家老大,也就對他行禮托付。


    嫣然方才說話時候,已經讓人去和林夫人說過此事。林夫人聽的緣由,也就讓丫鬟出來說,這件事是一家團圓的好事,能出一份禮也是應當的,讓去轉運使衙門找某某,和這邊公推出來的人,一起前往那女子婆家。


    到的此刻,婦人曉得再無推脫之理,皺眉在那細思,那張大爺已經道:“快答應吧,我和容家雖有來往,可也不是那樣很親密的,至於轉運使夫人,昨日容老爺是為救轉運使大人才不幸身隕。想來他也十分歡喜容老爺除那位小姐之外,尚有兒子。”


    婦人張口結舌,在想要怎樣推脫這件事。見她如此,張大爺的眉頭皺的很緊:“這是好事,一家子總是要和和氣氣的。容三爺夫妻比不得別人,聽到一個錢字就要上公堂,現在這樣,去那邊問個清楚,你兒子能認祖歸宗就是好的。若……”張大爺皺了皺眉就道:“若有個萬一,這沒經官,就好說了!”


    婦人的雙手在那顫抖起來,嫣然見狀也不理她,隻喚秋蘭來:“把這位送去客棧,你這兩日就和陸媽媽好生服侍著,他們想吃什麽,想喝什麽,都由著他們!”


    秋蘭應是,走到婦人跟前做個請的手勢,婦人的額頭有汗出來,接著心一橫,這要有個萬一呢,因此對張大爺福了一福:“那就勞煩了!”張大爺瞧著婦人離去,對容畦行禮:“容三爺,要說,這事隻怕有些不大靠譜!”窮人家娶了個帶肚子的富家丫鬟,這種事常有,容老爺是沒有兒子的,婦人若真說出實情,隻怕那家就把兒子給送過來,能得好處就得好處,偏偏這婦人不肯說實情,隻怕這孩子,不是容老爺的可能性更大。


    “不管靠不靠譜,這女子,當日確是叔父的通房,叔父收用她不到兩個月就離家了,接著因了一點小事,就被朱姨娘嫁了出去。這些是實情。”別說容家的下人,就連裘氏都還記得這個女子,甚至連她當日嫁去哪裏都曉得。


    容畦說完才自言自語:“若有個萬一,也是好事!”真要是容老爺的兒子,也不過就是重新分產,這官司,就算打到金鑾殿,頂多就是容畦容玉致還有這三個孩子平均分下容老爺剩下的這些產業。甚至可能容玉致名下的那些產業都不會動,而由容畦和那孩子平分。


    張大爺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就和容畦拱手一禮,去轉運使衙門尋林夫人說的那個人,一起去那婦人婆家莊上,問個清楚明白。見已經有了個暫時的結果,圍觀的人也就散去。容畦走進裏麵,還要繼續招待那些來吊唁的人。


    剛走進去,就見容四爺站在那,容畦不由問道:“四弟有事嗎?”


    容四爺的手在空中握成拳又放開:“三哥,我想好了,這一回的會試,我就不去了。”


    “為何如此?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叔父遺願?”容畦聽的容四爺這一句,眉頭皺的比方才在外頭還緊一些。容四爺垂眼:“我當然知道讓我去赴會試是叔父遺願,可是一來我初考上舉人,總覺得學問還嫩了些,二來家中並不平靜,若我一門心思想著去過我的清靜日子,忘了三哥撐下這個家的難處,豈不禽獸不如?”


    容四爺的話讓容畦怔住,接著容畦就拍拍容四爺的肩膀:“你有這份心就好了。怎麽說我這裏還有大哥呢!”


    “大哥忠厚有餘,智謀不足!”容四爺的話音剛落就傳來容大爺的咳嗽聲,接著容大爺虎著臉過來:“我再怎麽忠厚有餘,智謀不足,也是你們的大哥。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周家做的。你們總是做弟弟的,老二又不在揚州,等讓你們大嫂去和二弟妹說說。一家子,鬧成這個樣子,外人聽了,還不曉得會怎樣笑話呢。”


    “別讓大嫂去了,二嫂她不是個肯聽勸的,到時不過是大嫂白白去受辱。”容四爺嘀咕出這麽一句,容大爺嗬嗬一笑就道:“總要盡一份心,我沒你們能幹,也隻有做這樣的事了。”


    容畦瞧著麵前的兄弟,不知怎麽就眼一熱,接著就道:“叔父生前,就是望我們四個人都能好好的。若有個萬一,也不能讓叔父這心思落空。”


    容四爺的唇勾一下,容畦曉得自己這話總是白說,可有時候,一些事情,瞧著做的毫無意義,但也要去做。


    “大嫂,二嫂的脾氣大家都曉得,你又何必去呢?”裘氏已經輕聲歎息:“是啊,可我若不去,揚州城裏會怎樣說我?三嬸嬸,我曉得我和你大哥,都是沒你們能幹的,能勸和的就勸和,若不能,也算盡了心!”


    “昨日我若不把二嫂攆走就好了!”那婦人帶了孩子來鬧的事,自然瞞不得別人。容玉致在旁歎氣。


    “就算你不攆走她,難道你以為她就不會想出這些主意。況且還有周家在背後,我瞧啊,原先打的主意總是讓那婦人去告官,然後知府胡亂這麽一判。等再行異議,周家早已趁機從中牟利,等官司打了個勝負分明出來,那時早已赤貧!”


    打爭產官司,一打好幾年,打到雙方都精窮,隻有官兒得利的事情,嫣然聽曾之賢說過好幾次。此刻嫣然就說出來,裘氏不由歎氣:“可笑二嬸嬸還以為,這是為她好呢。”


    “赤貧的也隻是我們,周家從中牟利,她是周家女兒,自然也會分她些好處。二嫂的心裏,除了銀子,隻怕再沒別的了!”嫣然的話讓容玉致低頭,原本總認為世上的事極其簡單,可這一年所遇到的各色事情,才讓容玉致曉得,人心複雜,哪有那麽簡單的?


    “你說,你三奶奶把那兩個人哄去客棧了?”周氏斜倚在榻上,聽到丫鬟來稟報那眉就皺的死緊,接著把那用來撥手爐裏炭的銀筷子那麽一扔:“沒用的東西,都已安排好的事情,生生被人哄去了。”


    丫鬟曉得這不是罵自己,但還是嚇了一跳,低頭道:“這一去問,不就問出來那孩子哪是什麽八月生子,而是嫁過去十個月才生的。奶奶,到時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打爭產官司,往往是喂飽了官員,自己家窮下來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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