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之賢又是淺淺一笑,嫣然瞧著她,仿佛她們之間的分離從來都沒有過,還是過往侯府後院,兩人在花園說話時一樣。接著嫣然又笑了,不,不一樣了,很多事情已經開始改變,如自己和她之間的身份。但有些事情,也許永遠不會改變。


    嫣然把心頭升起的回憶按下去就笑著道:“小少爺都快兩歲了吧,原本我還給他做了幾身衣衫的,隻是沒送來,這會兒的話,那些衣衫也穿不了了!”


    曾之賢瞧著嫣然意有所指:“他穿不上也不會浪費,還有你呢,說來,你成親也快半年了吧?”半年了,也該傳出消息了。嫣然的臉不由微微一紅才道:“這事,還早呢!”


    早?曾之賢又要說話,嫣然已經起身:“瞧著時候差不多了,我們還是過去吧!”曾之賢又笑了:“瞧瞧,這會兒還害羞呢,都嫁了半年了,還當自己是新媳婦呢?”


    嫣然沒理曾之賢,快步離去,曾之賢忍住笑跟著她往外走。她們離去不久,亭子邊就來了兩個丫鬟,其中一個臉圓些的瞧著亭子中空無一人就有些抱怨:“初蘭姐姐,三奶奶和石奶奶壓根就不在這,還要我們來尋人,我也罷了,初三姐姐你哪能受得這樣委屈?”


    “這沒人也是常事,腿長她們身上,想去哪就去哪兒,走吧,我們回去和朱姨奶奶說!”初蘭今年已經十九,身上的衣飾比起別的丫鬟來要好一些,和她說話的丫鬟瞧著初蘭已經歎了一聲:“哎,初蘭姐姐,要不是朱姨奶奶在頭裏攔著,早該改口叫你姨奶奶了。朱姨奶□□些年還好,這兩年,越發把老爺看的真!”


    誰稀罕做老爺的姨娘,雖被容老爺收用已經三四年,但初蘭心心念念隻在容二爺身上,生的俊俏年輕不說,就連那件事,也要更體貼,更……,初蘭的臉微微一紅,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但願老爺不記得曾收用過自己,把自己賞給容二爺,那時,也就圓了自己的心思。


    做姨娘,也要做他的。初蘭這樣的心事自然是不能說出來,隻對那丫鬟道:“你啊,就是這張嘴很不好,要讓朱姨奶奶聽見了,你又有的苦頭吃!”


    “怕她做什麽?她再得寵,再掌家,也不過一個姨娘,就算給我些苦頭吃,也不過就是克扣些東西,那些東西,誰放在眼裏?”初蘭不由抿唇一笑,兩人繼續往外頭走,迎麵瞧見容玉致和幾個少女說笑著走過來,初蘭兩人忙垂手侍立,初蘭給容玉致行了一禮方道:“大小姐好,朱姨奶奶說,這會兒酒席又該開席了,讓我們來園中請諸位去前麵坐席呢!”


    容玉致聽了就對初蘭道聲辛苦,和少女們轉身往外頭去。等容玉致離開,那丫鬟才道:“哎,瞧小姐這氣派,我們啊,怎麽都趕不上。你說,什麽時候我們才能使奴喚婢?”


    初蘭淺淺一笑就道:“這有什麽,等老爺看中了你,給你上了頭,開了臉,做了姨娘,你不也一樣能使奴喚婢穿金戴銀?”那丫鬟的唇已經一撇:“才不一樣呢,朱姨奶奶還是掌家的呢,可她今兒一樣不能到前麵坐席。”


    “難道你還想著做大的不成?說起來,太太過世也六七年了,老爺一直沒有續娶,若老爺真看中了你,那時,我們就該改口了!”初蘭說的是玩笑話,那丫鬟卻當了真:“可惜我沒這麽大福。”


    接著那丫鬟就四處張望一下,壓低嗓子道:“你聽說了嗎?我們三奶奶,原本也是服侍人的,後來被主人放出來,就被三爺看中,聘回來做妻,你說,她怎麽就那麽大福?”


    三奶奶?初蘭的眉微微一皺,想起容二爺情濃時候和自己的抱怨,還有別的。初蘭不由咬住下唇,若能在老爺麵前旁敲側擊地說三爺三奶奶的一些話,到時讓老爺對三爺三奶奶心生厭倦,二爺當了家主,自己就立了頭功,那時,何愁二爺不感激自己,把自己收為姨娘?


    想著,初蘭就道:“這也是她的福氣!”


    “什麽福氣?”這丫鬟的嘴一撇:“你還不曉得吧?我聽跟老爺去京城的小廝們偷偷說,說三奶奶原本定的,並不是三爺,而是三爺的好友呢!”這事初蘭真是不曉得,不免要在心裏慢慢思量,最好要去細細打聽,才好對容老爺進言。


    眾人重新回來坐席,因著方才已經各自喝了幾杯酒,氣氛比起早上時候,已經熱烈許多,連台上的戲,也開始撿那平緩的戲來唱。餘大奶奶瞧一眼戲台,就對周氏道:“說起來,你家這位小姑,不是一直說要挑女婿嗎?怎的到現在也沒挑到?”


    容家大富,就算招的是養老女婿,看在這麽多家財的份上,也有無數人想捉這個巧。周氏已經淺淺一笑:“這事,是叔叔說的,心疼小姑,想著她還小,再等幾年呢!”


    “你家大小姐,今年已經十七了吧?這個年歲,不算小了!”婚姻之事,總是不少人喜歡議論的,周氏和餘大奶奶的話立即引來旁邊人的注意,也開口插話。


    周氏麵上笑容沒變,話也是那樣淡淡的:“不到二十,還算不上很大。叔叔疼小姑,難道我們還能說個不字?”旁邊的人了然,又談些別的事。


    曾之賢瞧一眼席上,這才對嫣然道:“你這家裏,雖然人不多,可這人的心思,隻怕個個都不一樣呢!”嫣然瞧著曾之賢:“怎的,你還擔心這個?


    這會兒就你啊我啊的,曾之賢也不惱,隻輕輕推嫣然一下,接著就道:“才不呢,我啊,就盼著你們家更熱鬧些,好瞧熱鬧呢。”嫣然掩口一笑,接著對曾之賢道:“我來的日子短,還不曉得呢,等再過幾日,我去拜訪你!”


    “好,一定要去,還要備上厚厚一份見麵禮,不然的話,我不讓你進門!”曾之賢的話讓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宋奶奶勉強開口:“石奶奶的談鋒還是這樣好!”


    “既在席上見到了,總要說說笑笑,不然一直坐在這裏瞧戲喝酒,可有什麽趣味?”曾之賢曉得翰林之女,總難免有幾分清高的,可清高的太過,不免讓人有幾分生厭。


    宋奶奶瞧著曾之賢,見她依舊笑靨如花,不由低垂下眼。要論身份,翰林雖然清貴,在侯府千金麵前,也不過如此。而這位,是貨真價實的侯府千金。嫣然的眼往宋奶奶臉上一瞥,接著就移開,繼續和曾之賢說著別的。


    酒席到了傍晚才散,送走客人,頭一次自己應酬,而不是陪著主人們出去應酬,果真和原來不一樣。這會兒一閑下來,嫣然才覺得渾身骨頭都是酸疼的。


    和周氏裘氏又說了幾句話,嫣然也就回到自己房裏,剛走進屋就坐在椅上不想起來,秋蘭已經端來一杯茶:“奶奶先喝口茶潤潤。三爺還說,這應酬席上,難免吃不飽的,要廚房去做了兩碗雞絲麵送來!”


    “你三爺,已經回來了?”嫣然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熱熱的茶,才覺得人慢慢緩過來,抬眼問秋蘭。


    “我早回來了,可是呢,就是不見你進來?”容畦已經掀起裏屋的簾子,倚在門口笑吟吟地道。嫣然瞧了他一眼就道:“得,你自個服侍自個吧,我啊,累的很!”


    “這種應酬,頭一次,總是難免的!”容畦曉得妻子為何這麽累,這時時都要崩著一根弦,怎不會累呢?嫣然閉上眼,趴在桌上:“嗯,你不會怪我就好,要曉得,大嫂二嫂連小姑在內,都是那樣笑吟吟,一點不累的!”


    容畦走上前給妻子捏著脖子,秋蘭等人瞧見,不由把眼瞪大一些,嫣然並沒跳起來,而是用手指指肩膀,讓丈夫給自己再捏下肩膀。容畦瞧著妻子難得的慵懶就笑了:“其實你在人前,也別事事周全了,誰也不會笑話你。”


    “習慣了,改不了!”嫣然的回答十分斬釘截鐵,容畦不由一笑,其實自己不也一樣,要給叔叔瞧瞧自己到底有多能幹,會付出很多努力。而妻子,她是要證明容家娶自己並沒娶錯,雖然出身比不上大嫂二嫂。自己夫妻這樣算來,真是天生一對。


    嫣然感覺丈夫捏著脖子的手停下,睜開眼看著丈夫,眼裏有些許不滿:“怎麽停了?這樣的話,可不能有賞錢。”容畦坐在妻子身邊,伸手捏她鼻子一下:“瞧瞧,你現在多好。”


    這話的意思嫣然明白,她又趴在桌子上:“不一樣的,你和他們不一樣的。”


    容畦嗯了一聲,心裏開始泛起漣漪,不一樣的,和妻子在一起,要的不就是這句不一樣?很快嫣然就笑了:“不過你別這樣看著我,也別心疼我,我生在侯府後院,很多事情,比你認為的,要多的多。”


    妻子是個外柔內剛的人,這點容畦是相信的,他把嫣然的手握住:“我知道,可是,我還是想說,別拚的那麽辛苦,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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