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有些臉色難看的鄒小達,曾家輝將那一堆舊報紙往旁邊推了一下,“這些你不用看也能知道,你代表青基會做過什麽、說過些什麽,上麵全記著呢。你對自己拿希望工程捐款資金投資的事,你好像曾經還振振有詞的說什麽,因為是慈善機構,投資項目做得不好,你就想把它裝在一個好的項目裏,用一個好的投資把虧損項目消化掉。還稱什麽青基會的投資是九個贏利、一個虧損、投資是有盈有虧,總的效果是盈大於虧。你想說明的是什麽?是不是要讓捐款者認同你的做法,還是想讓社會各界人士支持你繼續這樣做?”


    “當時確實考慮不周,說話沒太注意。”


    鄒小達顯然沒料到曾家輝今天找他談話,全然不像其他領導,人家根本不就事論事,隻翻出幾張報紙,照著自己曾經公開說的話就把問題拋了出來,他的心裏有點撥涼了。


    “想過後果沒有?”


    曾家輝直截了當的問道。他現在無需講什麽大道理,也不用說太多,全不按套路來。這倒更加把鄒小達搞得被動,原本想好的幾套解說方案全派不上用場。


    鄒小達有些心亂如麻,嘴上隻能先應付著,“我知道投資的事有一些問題,對青基會也造成了一些負麵影響,我知道不適合再當這個秘書長……”


    曾家輝搖頭道:“如果後果隻是不當秘書長,那叫什麽後果,你可能今後還能說自己是功成身退吧。什麽叫‘有一些問題’,這裏麵的問題大了。損害了青基會的聲譽,這隻是一個方麵,這個責任確實隻需要拿掉你秘書長的職務就可以了。可是,你違反規定拿希望工程的資金去投資,這可是違反的國家法規;你讓捐款人對你聲討這麽長時間,社會人士也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事,對你提出了批判,站到廣大人民群眾的對立麵會有一個什麽樣後果?這要是擱在舊社會,那會把你像階級敵人一樣批鬥,先來個遊街示眾,再搞一個公開批判大會,然後砍你腦袋都是輕的…….”


    鄒小達的額頭上終於見了汗珠,道:“曾書記,我確實做錯了這事兒。不過,有些問題是記者們誇大其詞啊,有些方麵我也是受記者的引導才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事實上有不少出入。”


    怪記者?


    曾家輝不禁搖頭,新聞記者的素質良莠不齊,內地一些記者寫東西不愛動腦子,但這能怪到記者的身上麽?記者們現在能夠為鄒小達擔當一部分責任麽?顯然不能。隻是他不想當麵這樣說,而是道:“就拿你說記者引導的事來講,你公開說投資總體上是盈大於虧,倘若審計署今後公布審計結果,認定你的投資是一半贏利一半虧損,甚至倒過來是虧損大於贏利,或者審計署認定你鄒小達消化虧損的做法屬於作假帳。嘿嘿,那我現在就要想一個問題,曾經采訪你的那些糊塗記者們,他們的臉麵該往哪裏放呢?”


    “……”


    鄒小達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沒說話,這曾副書記的話,很講技巧啊,換了個角度不但狠批了自己,還讓自己真是找不到太有用的回答語。


    曾家輝看著鄒小達的臉,慢慢的繼續道:“說到這兒,我倒是有點為內地那些采訪過你的記者們擔心,他們會不會因為你而犯錯誤。”


    “曾書記,您這話我可聽不太懂?”


    鄒小達是真的不懂,還是假裝不懂,這隻有他自己清楚。


    不過,曾家輝沒給他裝懂的機會,突然一收臉上的溫和,嚴肅的道:“我鄭重核實一下,你每年花在記者們身上用了多少錢,來源是什麽?”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淩厲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鄒小達,直盯得鄒小達是毛骨悚然。鄒小達對這個敏感的問題,還真是難於回答。


    鄒小達上任青基會秘書長以來,很是知道筆杆子的重要性。一直以來,專門跑青基會、希望工程這條線的記者們的姓名可是經常出現在希望工程的領款單上。一般情況下,新聞發布會後鄒小達都會把記者們的簽到簿改成補貼簽收簿,讓每一位參加的記者都領到一點補貼。記者的待遇還實行區別對待,文字記者一般的補貼相對低一點,一般200-1000不等,電視台的記者則相對高許多,每次都在2000-5000元不等。而且鄒小達一年召開的希望工程新聞發布會,往往都有20次以上。如此算下來,一名文字記者一年就能從基金會拿到4000-元、一名電視台的記者能拿到4-10萬的補貼。而且還不包括個別記者的專項補貼。


    事實存在,麵對曾家輝的發問,鄒小達沉默了一陣,還是回答道:“一年花在記者身上的估計也有兩三百萬的費用吧,這些錢都是宣傳費用方麵支出的….”


    曾家輝拿著筆在一張約上寫了一個數字,然後又問道:“記者們真的領到了這些錢?”


    鄒小達點頭道:“是的,確實是發給了他們一些車馬費。”


    “他們都清楚拿的什麽錢?”


    “不知。”鄒小達倒是實話實說,“簽字的時候,我們用的是簽到單,他們都被蒙在鼓裏的。”


    “哦。”


    曾家輝這下倒是不用為記者們擔憂了,鬆了一口氣。不然的話,這些事扯出來,那不知會得罪多少無冕之王,那可是會為自己埋下不少的定時炸彈啊!“我聽說有個電視界的“大腕”記者,在希望工程“簽收”的補貼最多。有人反應她有一次她將自己的一筆稿費捐給希望工程是二十萬元,可第二天青基會就讓這位記者從青基會領走了二十萬的工作經費。有這回事沒有?”


    鄒小達想了一下,點頭道:“有。”


    曾家輝問道:“那算怎麽回事?”


    鄒小達想了一下,說道:“希望工程的勸募工作很辛苦,這筆錢是給她作為活動經費的。”


    曾家輝再次的暗自搖頭,名人言行,令人難忘:可一個名記以這種方式從青基會財務部領取希望工程的大額工作經費,而且還不止一次,這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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