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俊生認真的想了一下,慢慢的道:“第一點,可以從希望工程的往來賬戶上查查那一千兩百萬元的去向。”


    “嗯,第二條線索呢?”


    “可以查查三個數據:一是借款的準確時間,查查前後兩三天內希望工程主賬戶上‘尚存’的到帳捐款現金,看看還剩下多少錢?二是再查查前後十天內的希望工程救助款,以及希望工程小學建校款總計下撥了多少?三是再查查這個時間段內一個月,各地本來應該收到多少捐款、建校款,看看希望工程的‘主業’是否受到了什麽影響?”


    曾家輝在地方上做過領導,知道這樣的清查很準確,非常可行。隻是有一點不太明白,於是問道:“這下撥款項怎麽能圈定在某個時間段內?”


    全國那麽多的資金流動,總不能一筆一筆的去查吧?再說了,銀行要是接了撥款單子,但也很可能因為操作流程什麽的原因給拖上一兩個星期,這會給時間段形成誤差的。


    他的考慮,在具體熟悉青基會撥款程序的陸俊生而言,就不算什麽問題了,他笑了一下,“青基會的希望工程辦公室,會在收到捐款、建校款後,下達《撥款通知書》,通知各基層單位和青基會財務部。”


    “哦。”


    曾家輝總算釋然,不由佩服陸俊生的業務之熟悉,“陸部長不愧為行家。”


    陸俊生也不扭捏,微微一笑,“我相信,查出來的結果一定會令人觸目驚心的!”


    曾家輝也深以為然,“如果這裏麵真有問題的話,一查就會有結果的。”


    陸俊生抬頭看了一眼曾家輝,繼續道:“問題還不止於此。我還從團中央財務處那裏了解到一個情況,曾收到過青基會鄒小達以百萬元計算的‘上繳利潤’款項。鄒小達違規挪用希望工程捐款投資,總體上是失敗的,他哪裏來的‘利潤’上繳呢?而且,按照基金會章程,即便有‘增值收入’,其收入部分也應歸屬希望工程,隻能用於救助失學兒童,怎麽可以交給呢?這利潤不就成了利益了嗎?”


    這倒是一個重要情況,曾家輝問道:“陸部長是青基會的財務部長,這‘上繳利潤’你應該最為熟悉啊,怎麽是從了解到的情況呢?”


    陸俊生搖頭道:“曾書記可能有所不知,這上繳利潤的事,並沒有經我的手,因此我聽到這一消息時也是感到非常震驚。作為青基會財務部負責人,我要鄭重聲明,鄒小達的有些黑箱作業,財務部的前後幾任負責人都是不知道內情的。”


    “這不太應該啊?”


    曾家輝也在輕聲的質疑,款項進出,財務部負責人不經手,顯然有失規範。


    陸俊生搖頭道:“這不是應該不應該的事,而是事實上存在。因為,鄒小達有一個習慣,他並不十分信任財務部,總是指責我這個財務部的負責人腦筋轉得慢。”


    曾家輝默默的用筆記著,沒再打岔。


    陸俊生繼續說了下去,“我還聽說,有位港人王先生曾向人透露,他前幾年捐給希望工程數幾十萬港幣,可一直沒拿到收據,王先生曾托人找到我,請我在青基會的電腦係統裏幫助查詢,結果我發現這筆錢根本沒有進入希望工程的主賬戶。後來我聽說,當時的某位書記出麵會見了王先生,幫助青基會、也幫助鄒小達擺平了這事兒。”


    當時的某位領導?


    曾家輝本想問一問是哪位領導,但考慮到陸俊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別人不願提及的名字,自己現在暫時還不宜多問,一方麵人家是舉報,自己現在正在約見了解情況,別把人問得反感。另一方麵,自己與陸俊生才是初次見麵,相信今後還有坐下來談的機會,還是留待以後再問吧。


    不過,他換了一個問的方式,“正因為涉及,你才先用的是匿名舉報?”


    “是的。”陸俊生點頭道:“在揭發鄒小達搞腐敗的過程中,我發現當時看過幾個媒體報道的人,幾乎都站在我這一邊。可是,我曾寄予很大希望的,他當然應該仔細看過媒體的報道,他卻是出人意料的站到了鄒小達的一邊。而且,令人奇怪的是,我曾匿名給寫信揭發鄒小達,沒過多久,鄒小達竟然就在青基會上公開說:哼,有人想到那兒告我的狀,可是卻把舉報信轉給我了,想搞倒我,有那麽容易嗎?”


    曾家輝插了一句話,“你真相信鄒小達的話,也相信他有靠山?”


    陸俊生搖頭,“這個我不確信。但是我感到有些奇怪,是誰把我的匿名舉報信轉給了鄒小達呢?我托重要朋友打聽了一下,簽批要求嚴查,而且批轉到了可我不知道是那個環節出了差錯。總之,到了舉報信,舉報材料的複印件也轉到了被舉報人鄒小達的手裏。他一看,立馬就確認是我揭發的了。”


    “那你想到了什麽?”


    曾家輝盡量多與陸俊生交流,一個舉報下來,卻讓被舉報者獲知了這樣的情況,那對陸俊生來講,無疑是失望與憤怒的。所以,他這樣的插話算是一種開解,也是讓陸俊生釋放這種憤怒。


    陸俊生果然很憤怒,道:“我就在想,難道真的要這樣死保鄒小達麽?”


    曾家輝安慰他,反問道:“你認為會是這樣麽?”


    陸俊生盯著曾家輝看了半響,忽然臉色一鬆,搖頭道:“我現在還不會下這個結論。”


    “當然,我不是再次找你了解情況了麽?”


    “是啊。”


    陸俊生算是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不管這事兒了,而且是有意要包庇鄒小達,哪裏會讓曾家輝來找舉報者核查情況?而且,他也相信,清查這事兒,曾家輝雖然身為分管青基會的副書記,也不可能擅做主張的。尤其是到了副部級領導崗位上的人,正義肯定要講,但首先得講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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