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紀委收到,還是自己收到舉報信,必勢都得由自己部署查辦,對於陸不平這樣一個在另方陣營的中堅人物,查辦過程中會引發些什麽事件?陸不平如果被繩之以法,意味著自己將會直接與衛東殊死決鬥,這樣帶來的惡果是什麽?


    慢慢想下去,曾家輝有些難以決擇,一下子掀開黑暗的全部蓋頭,無疑會大快人心。可最終的結果隻能是兩個:第一,隻能說明自己沒有大局觀念,把握不住大勢,坐穩了市委書記,卻代表執政失敗。因為省裏要動的班子,懲治幾個惡人,哪用等到今天,早就是開開會就搞定的事。讓自己來做這個市委書記,其用意本身就是要慢慢瓦解對方勢力,逐步穩定過渡,這樣動可不行。第二,掀起一陣狂風暴雨,官場經曆更大的浩劫,短期內再難恢複元氣,一蹶不振。如此一來,幾年發展停滯不前,什麽改革都不頂用,自己成了個人英雄,卻將會成為曆史的罪人。


    要是在查辦過程中出現點意外?也許自己連個人英雄都無法如願呢。如此思考下來,他驚慮不已,看來這個檢舉人絕非常人,很費思量。


    他將趙剛叫了進來,吩咐道:“你通知陸不平副市長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就說有要事相商。”


    趙剛點頭去了,曾家輝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在手中把玩了幾個那封檢舉信,心中有了清晰的處理思路,臉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十幾分鍾之後,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陸不平推門進來了:“曾書記,找我有何指示?”語氣還是那麽的心不甘情不願。


    “坐吧。“


    曾家輝嘴角微微一撇,自顧自的抽起煙來,沒有再說話,而是盯著陸不平看了大半響,直看得陸不平寒毛直立,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的問道:“知道找你來幹什麽嗎?”


    陸不平沉默了一下,搖頭道:“請書記明示。”他的心忐忑不安的跳動著,大腦中還想不出曾家輝突然叫自己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事?如果是市政府的事,那應該請市長衛東才對。


    天氣雖然不錯,但曾家輝的臉色仍然陰沉,繼續問道:“按照市政府的分工,房地產開發方麵的事好像不歸你管吧?”


    房地產開發?這跟我有關係嗎?陸不平心中咯噔一下,霍然一抖,腦袋中迅速思索著應該如何應對,口中則是回答道:“城建、商貿方麵都不屬於我的分管範疇……”


    “哦,那往各縣劃撥資金歸你管吧?”


    “那是分內之事。”


    “既然是分內之事,就不應該存在吃拿卡要吧?”


    “這個…。”陸不平有些吞吞吐吐,麵對市委書記如此直白的質問,他還真不好解釋,可不解釋就意味著默認啊。


    曾家輝淩厲的目光掃了陸不平一眼,將那封舉報信扔到陸不平麵前,道:“既然不好講,那就先看看這份材料,黑紙白字,你應該能看清楚吧。”


    陸不平一臉狐疑的拿起那封信,抽出裏麵的幾頁紙來,一看到題目,臉色頓時開始洗麵,慢慢的變白了些,他感覺後背開始有液體出來了,涼涼地。他小心翼翼的抹了下額頭,偷偷的打量著曾家輝的神色,見他麵無表情的半閉著眼,好像當自已是空氣,根本就不存在一樣。他隻得收回那道偵察視線,認真看起信的內容來,越看越驚心,雖然麵前隻是一紙檢舉,並無實證,但他自己清楚,信中說的70%都是真事,有此線索,查證起來還難嗎?


    看完之後,陸不平眼皮直跳、嘴唇發幹,臉也不自覺的抽搐,一隻手不自覺的按在肚子上,就像那“胃痛”一樣。強自鎮定地道:“曾書記,這是有人故意栽贓諂害。”


    “哦,是嗎?”曾家輝仍然麵無表情,猛然睜開眼來,深吸了一口煙,突然聲音轉厲,重重的道:“要不要我拿點證據出來?”


    陸不平沒敢嘴硬,端起麵前的水杯,輕輕喝了一口,他在極力的控製自己的心跳,也在盡力思考如何開口說話,如何應對這個檢舉問題,最重要的是如何先過市委書記這一關。


    沉默!


    這種沉默對陸不平絕對是致命的,他想打破這種沉寂,開口解釋道:“曾書記,我….”


    曾家輝擺手道:“你不用解釋,檢舉信上說你接受華為房產集團的一套商品房賄賂,應該不會假吧?”


    “這絕對沒有。”他收過華為集團老總華揚現金倒是不假,但沒有收過什麽房子之類的賄賂啊?他因此回答得底氣十足。


    “是嗎?”曾家輝兩眼死死地盯在陸不平的臉上,慢慢地道:“你家屬叫劉玉平,市規劃局局長,前不久不但收了房,還想換了別人購的那套,有這回事吧?”


    “這…我不知道這事。”陸不平一臉驚愕,道:“我回頭一定查問清楚,給你如實匯報。”


    曾家輝見他的神色似乎不像打誑語,皺眉道:“你不用查了,我已清楚這事。”


    陸不平木然,什麽叫“清楚”,市委書記豈會胡亂說“清楚”兩字,他知道自己那個收錢比常務副市長膽子還大的老婆,這回是真沒救了,因為他知道劉玉平肯定收了,不僅是這次,以前也收過啊!


    “曾書記,她還有機會嗎?”陸不平擔心老婆是真,但更多的是擔心自己,這樣問,主要是想知道市委書記掌握了自己多少實證,自己還有沒有希望?


    這點小兒科的心思,曾家輝豈有看不出來之理,不過他有自己的打算,不會因小失大。搖頭道:“你讓她自首吧!不過我隻給你一天的時間,如果明天這個時候,我沒有得到檢察院的報告,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是。”


    “至於你?”曾家輝隻說了三個字,沒有及時往下說,他掏出煙,慢慢的點著,吸了一口,眼光轉向了窗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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