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華盛頓特區]


    加紮醒來了。他的臉被唾液和鮮血粘在了堅硬的水泥地板上。他從一片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寒冷、痛苦和迷茫都在竭力尋求他的”緊急關注”。他心中充滿了恐懼。他打了個寒戰,意識到自己隻剩下一條內褲懸掛在自己身上。昏暗的光透過陰暗處,他能辨認出牢房的牆壁離自己有多近一盞破燈像幽靈一樣懸在他頭頂的黑暗中。


    他感到驚慌失措,胸口燃燒起來。他吃力地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不!不!不!他呼吸緊促,喉嚨像密閉的圍牆一般緊,身體受到的無情限製讓他心力憔悴。


    他最後一個餐盤裏的東西散落在鋼製床鋪旁邊的混凝土上。反抗的記憶使他驚慌失措。他摸了摸他那張腫了的臉,感到皮膚有種灼熱的刺痛感。粘稠的血把他的指尖粘在一起。指節上的刺痛,讓他知道了什麽叫做自作孽。


    特蕾西?!他記得把她塞進櫃子裏並且把她留在那兒時她臉上的表情——他以前從未見過她那樣的臉。


    “特蕾西!“我們那時應該一起逃跑嗎?我們應該一起放棄嗎?


    他的驚慌演變成更深層次的東西,一種撕心裂肺的東西。他現在所處於的監禁是真實的,就算在此時此地他也在想方設法地反抗。他也曾經說服自己來與許多不好的情況來搏鬥——也許不是這麽糟糕,但其實已經夠糟糕了。


    但特蕾西?!誰知道她在哪裏,她怎麽樣。他們從未真正分開過,然而現在他們的分離是他無法控製的。他甚至無法想象有哪條可以回到她身邊的路。


    加紮赤腳用力踢了踢鋼製的門。“我要見總統!”


    特蕾西驚醒了。她用沾有血跡的拇指擦了一下眼睛。血?!她跳起來檢查自己。不是我的。她盤算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原來她在兩個垃圾桶之間的縫隙裏睡著了,天空一片漆黑。“該死的。”她沒有計劃。她並沒有真正計劃什麽,隻是為了安全地離開,回到友好的地方。當她躡手躡腳地走出小巷走進街上時,刺眼的月光像針孔一般穿透在碎玻璃上麵,自己身上沾上了濺起的鮮血——戰爭的新傷疤。他媽的,這裏還是在美國。


    她聽著——在黑暗中仍能聽到衝突的聲音,但它們現在離她越來越遠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味。這樣的“稀釋”使特蕾西有了一些安全感,但她從黑夜中似乎拖到了更多的東西。黑暗是她的領地,為她和加紮的夜間“惡作劇”搭建了舞台。


    一想到加紮,她的心就被刺痛了。她現在是一個人了,這是她多年來所未經曆的事情——他們的逞強能力和他們共同的對麻煩的激情一起被保存同一個聯名賬戶裏。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倒在一個用木板堵住的門口——她完全迷路了,這裏的街道名稱對她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她甚至說不出她自己的所在之地,隻知道是在“美國東部某處”以外的什麽地方。加紮總是知道他們要去哪裏,他們下一個惡作劇的目標是什麽。特蕾西總是能完全了解了他們的犯罪意圖,並鼓動實施執行,但她從未留意過周邊的地理環境以及失禮的行為。她現在不知道如何了解自己的方位,也不知道怎麽找到從這裏到其他地方的路。她的“裝備”有一半是在加紮的精神‘儲物櫃“裏——沒有他,她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讓她迷失了方向。


    出乎意料的是,她發現自己在哭泣。她本該早就學會了抑製這種情緒。她和加紮會經常產生口角並且以牙還牙,總是把“燃燒的煤油”噴到任何會威脅到他們的火焰中。他們的外表總是充滿了蔑視並且拒絕承認自己的弱點。他們總是接受懲罰而不是道歉。


    她淚流滿麵。也許“它們”是從多年的戰鬥中所拖出來的,以證明某種類似生命存在的東西。當社會辜負了她,或是當家庭生活的瑣碎讓她崩潰時,她隻能用不斷升級的“毒液”去反擊。她沒有讓任何一點軟弱侵蝕她和加紮在一起鑄就的生活圍牆。但現在沒有了加紮,她感到自己是赤裸的,不完整的——眼淚是她所僅有的武器。


    加紮會怎麽做?


    她吮吸著流鼻涕,握緊拳頭把眼淚擦掉。她大聲說:“他會怎麽做,這不重要。現在隻剩下我自己了,這是現實,我必須去麵對去處理!她發現自己站在街上,臉上雕刻著一種新的決心。她記得槍聲,好像是立馬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的。她需要一個開闊的空間,遠離城市網格呼應的僵硬。


    她跑過馬路,翻過被拆掉的鐵絲網圍欄,急忙跑到一個仿佛是“需要道歉的可憐的操場”。她站在環形交叉路口,聽著夜色,慢慢地繞了一圈。她決定好了自己的方向,然後沿著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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