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轉瞬即逝。轉眼間,李三妮已經五歲了。


    這天,李三妮特別開心,因為媽媽給她也做了一個漂亮的小書包。


    大姐姐珍妮上中學,書本多,有個大書包,小姐兒姐兒安妮上小學,有個小一點的書包。她們每天都可以上學,斜挎著自己的書包。他們每天都能寫作業,爸爸媽媽和她都不能去打擾,而且還能頤指氣使讓他們做這做那,威風凜凜的,她好羨慕。


    她也想有個自己的書包,她也想上學,也想威風凜凜的。她每天都求著媽媽給她也做個書包,媽媽終於把這大事給她辦了,媽媽真好。


    李三妮斜挎著自己的小書包,愛不釋手,中午睡覺都舍不得摘。


    她夢到自己也和姐姐們一樣威風凜凜地去上學了,她夢到自己的小書包裏有好多書、好多本子,她夢到自己在寫作業,夢到媽媽怕打擾她學習,隻敢悄悄地把好吃的放在她書包,全程不敢說話。


    她流著口水笑醒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來,摸了摸還挎著的書包,癟癟的。現實和夢境的落差讓她心裏也癟癟的,空空的。


    不行,不能這樣,她要像夢裏那樣,有書本、去上學!


    打定主意,她就挎著自己的小書包出門了。她記得安妮姐姐學校的路,她以前偷偷跟著安妮去過學校。


    那次去安妮學校真是倒黴啊。


    她雖然進了學校,但是沒多久,安妮就上課了。安妮在教室裏麵上課,她不能進,隻能等在教室外麵。


    時間好漫長啊,好半天安妮都不下課。她看到一隻螞蟻在搬土塊,她就跟著這隻大大的黑螞蟻,一直跟到了安妮的教室門口,螞蟻搬著土塊大搖大擺進去了。


    安妮教室的門是開著的,老師正在講台上講著課。連螞蟻都能進教室,她卻到了門口不敢進去。


    李三妮站了一會,好無聊,老師講的她根本聽不懂,好像她什麽都不會似的,她不服氣,她努力在想自己會的東西,她急需證明自己。


    對了,她會唱歌,她會唱《世上隻有媽媽好》,但那是她小時候唱的,她現在都五歲了,雖然有時候講話還是嗲嗲的帶著好多疊字和兒化音,但她依然不屑於唱這首歌。


    可是怎麽辦,她腦子裏已經有了這首歌的旋律,呼之欲出。


    然後她順著自己的本能,就著這首歌的旋律唱出了聲,歌詞卻是她自己改了的:


    “小姐兒姐兒呀小姐兒姐兒,小姐兒姐兒呀小姐兒姐兒。”咦?真好聽!她真是個天才,改編得棒極了,她站在教室門口越唱越大聲,她要讓二姐安妮聽到她動聽的歌喉!


    “小姐兒姐兒呀小姐兒姐兒……”


    “砰!”教室門被女老師無情地關上了。老師繼續講課,聲音比之前大了些。


    老師關門的動靜嚇了李三妮一跳!不過沒一會兒她就淡定了,老師以為關上門就能阻擋她展示嘹亮的歌喉?!不可能的!


    她發現了教室破舊的木門上有個鵪鶉蛋大小的破洞,這個洞的位置很矮,她一彎腰就能對上。


    她眯著一隻眼睛從洞口向裏看去。安妮在第二排中間。然後她把嘴巴對準洞口,朝著安妮的方向繼續唱:


    “小姐兒姐兒呀小姐兒姐兒,小姐兒姐兒呀……”


    “哐!”一隻黑板擦投了過來砸到門上,女老師被煩透了。


    教室外李三妮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三秒,比之前歌聲更加嘹亮的嚎啕大哭響徹雲霄……


    “叮鈴鈴~”終於下課了,安妮教室的門終於開了。


    “李安妮,快把你妹妹領回家去吧,接下來的自習課你可以晚一些到教室!”女老師還算和善,走出門口還摸了摸李三妮的腦袋無奈得苦笑了下,搖了搖頭。


    安妮和幾個小姐妹也出了教室,她們早就想笑得快憋出內傷了,隻是顧及著小人兒的自尊心才忍得辛苦。


    “唱得真好聽!”其中一個小姐姐都要笑出眼淚了。


    “走吧李三妮,我的臉都讓你丟光了!”李安妮黑著臉去拉她的胳膊。


    而這時的李三妮早已經不嚎了,她打量起安妮的教室和來來往往的同學。


    忽然,她的視線捕捉到一個高個子男生,男生正好跨出門檻看了一眼李三妮。


    李三妮興奮地上前抓住這個男生的衣襟,心想這個人長得太像豬八戒了,好醜啊!


    她邊拽著男生衣服,邊向安妮的方向招呼:“小姐兒姐兒!快看!豬八戒!”


    男生尷尬地想扯出自己的衣服,但是李三妮抓得太緊了,他扯了幾下也沒扯出來。他可是剛見識過這個小孩兒的哭功,惹不起,不能硬來。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跟她軟硬兼施地商量:“別拽我好不好?再拽我就告訴老師去了哦!”


    “豬八戒!豬八戒!豬八戒!你就是個豬八戒!”李三妮興奮地邊拽邊蹦邊喊著口號。


    “瘋了吧李三妮!別拽了!你給我回家去!”李安妮欲上前拉住這個瘋小孩兒。


    男生怕再次惹哭這個小祖宗,於是一個手勢製止了安妮,表示自己能搞定。


    “你別叫了,我給你糖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豬八戒!你就是個豬八戒!豬八戒!豬八戒!你就是個豬八戒!”她依然有節奏地邊蹦邊叫。


    男生看到沒效果,就再次嚇唬起她:“我真要去告訴老師了!”


    李三妮看他似乎真的生氣了,也停止了喊叫,但是她不能被人瞧扁了,於是說:“你去啊!我才不怕你!我又沒撒謊!你就是個豬八戒!”


    於是,女老師的辦公室門被叩響。


    沒等男生開口,李三妮搶先說:“這個哥哥嚇唬我……”說著就撇起嘴哭起來,剛剛跟男生理論時壯著的膽魄也散了,把委屈害怕全部表現出來。


    “真是惡人先告狀!老師,不是這樣的!她先罵我豬八戒的!”


    老師聽了男生的辯解,對這個小人兒又是一陣無語,真叫人頭疼!


    那時候的李三妮隻記得老師催促著安妮將自己送回了家,她對於這次經曆很是不甘心,她都還沒進過教室呢!


    那次經曆太倒黴了。她這次去一定要進教室好好上次課,像姐姐一樣威風凜凜地端坐在課桌前!


    可是她的書包沒書本是個大問題啊。她還是要先去找安妮姐姐借個本子。


    她終於用她的小短腿倒騰到了學校,這次更不幸運,學校大門居然反鎖著。她不知道的是,這還是她的功勞。


    是由於她上次大鬧安妮教室之後,安妮的女老師就將這件事報告給了校長。為了規避此類事情再次發生,校長就在校門處安裝了門鈴,決定上課之後就將校門反鎖,校外有人要進就按響門鈴叫人去開。


    李三妮不知道門鈴的事情啊,她個子小也夠不到,也不認識門鈴,所以沒有關注校門這個變化。


    她推了幾下,大門沒開,她就放棄了這邊。她開始繞著學校外圍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操場後麵的圍牆破破爛爛,而且是比較矮的,她遠遠地能聽到學生上體育課的聲音:


    “一、二、一!一、二、一!……”


    她太好奇了。雖然牆矮,可她更矮,她還是夠不到,她又巡著操場外圍繼續轉。她終於發現了一處豁口,這裏圍牆的高度隻到她眉端,她已經能看到操場裏的部分景象了。


    有的班級在跑步,腦袋們一攢動一攢動。遠處一點的好像在打球,她能看到籃筐。


    正當她想看得更清楚時,一隻籃球從裏麵飛了出來,飛到了她身後的草叢裏。她看過去,草叢邊上恰好有壘馬路牙子用的半截長石磚。


    她跑過去想將石磚搬到豁口處墊腳,試了幾下,根本紋絲不動。這時身後有人叫她:


    “小妹妹,幫個忙,將籃球扔進來可以嗎?”


    她轉頭看到一個小哥哥趴在豁口處衝她喊。


    “那小哥哥能幫我把這塊石頭搬過去嗎?”


    “不行啊,我不能出去啊,我還上課呢!”小哥哥說。


    這時候在操場上同樣等待籃球的寶蛋兒看到了李三妮,他跑過來問:


    “三妮!你怎麽在這兒玩?你媽知道嗎?快回家吧!”


    “曉傑哥哥,我想去學校找我小姐兒姐兒,你能幫我嗎?”有外人在,她不能叫哥哥寶蛋兒,哥哥會沒麵子。


    “她還要上課,不能陪你玩。”他突然想到之前聽到的關於三妮的淘氣事,他心想算了,他還是親自去把她送回去吧。


    他跟體育老師請了假,說妹妹跟來了,要去送她回家。老師同意後,他就從圍牆豁口處跳了出來,順手將籃球扔回了操場。


    出來後,他拉著李三妮的胳膊往家走,邊走邊規勸道:


    “三妮,不能這麽淘氣,總來學校搗亂,知道了嗎?”


    “寶蛋兒哥哥我想上學!”她拍拍自己的小書包。


    “等你長大一點就能上學了,你看,你都有小書包了,現在在家也能學習的啊!”寶蛋兒哄著她。


    “可我沒有本本。我想要小姐兒姐兒的本本,她總是不讓。”


    “你想要本本啊?那哥哥給你本本,你是不是就能在家好好玩,不來學校搗亂了?”


    三妮想了想,點點頭。暫時先答應他,不然不給本本了。


    寶蛋兒將她先領回了自己家,寶蛋兒爸媽都上班,家裏空無一人。寶蛋兒進自己房間拉開一個抽屜,裏麵是各種作業本,新的舊的,亂七八糟地放著。


    寶蛋兒隨便拿出來幾本遞給李三妮。李三妮欣喜若狂,全部放進了自己書包,書包太小了,她使勁往裏塞了塞。


    之後寶蛋兒想把她送回她自己家,她死活不去,盯著寶蛋兒抽屜的一本圖畫書挪不開眼。


    寶蛋兒看出了三妮的心思,他對三妮說:“那這樣,你在這兒先自己玩,這裏有鉛筆,還有一本圖畫書,還有好多本子,你在這兒畫畫,玩累了就回你家找你媽行不行?”


    李三妮點點頭表示答應。寶蛋兒交代完想著先去隔壁告訴春花嬸子一聲再回學校,一出門看到了珍妮爺爺,就跟珍妮爺爺說了,之後就回學校了。


    誰也不曾想,珍妮爺爺不曾來過,也沒有告訴春花,這老頭兒轉身就忘了。李三妮一直在這裏畫到了寶蛋兒放學。


    寶蛋兒都驚呆了,自己的圖畫書讓她畫得麵目全非。寶蛋兒本來也不愛畫畫,所以也沒生氣,想著需要趕緊讓她回去,不然春花嬸子要擔心的。


    她還算聽話,揣著滿滿一書包本子高高興興往家跑,跑得太急,在門口還摔了一跤。


    絲毫沒影響她快樂的心情,她爬起來高高興興進了門。


    “李三妮!你再往我的作業本上亂畫我就揍你了!”上了二年級的安妮怒目瞪視著剛從門外跑進來的李三妮。


    隻見李三妮斜挎著一個小小的布包,用髒兮兮的手從裏麵向外掏著什麽,邊掏邊說:“小姐姐兒,沒事兒,我賠你一個就是了,你看這是什麽!”她還衝安妮擠了擠眼睛,那髒乎乎的小臉很是滑稽。


    隨後她掏出了好幾個揉得皺巴巴的本子,有大有小,橫格的、田字格的、四線格的……什麽都有。李安妮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的身體反應比腦子快,頓時房間就響起了安妮的大叫:“媽媽!大事不好!快來!李三妮闖禍了!”


    李三妮腦子“嗡”地一下,來不及收拾她掏出的本子,轉身就向外跑,剛跑到門口就被春花一把抓了回來。


    春花拎著她就進了屋,問安妮怎麽回事。


    安妮指指桌上的一堆作業本,春花一看,也覺得這孩子幹了壞事。這麽多本子,一看就是大孩子的,李三妮這麽小,搶的話可能性不大,多半是偷來的。


    心裏想著,就質問起小家夥:“李三妮!說!這些本子哪兒來的?”


    李三妮還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但這種架勢已經在告訴她,她做了不該做的事。小小的孩子麵對這種場合還不敢撒謊,就怯懦懦地開口:


    “我去了小姐姐兒學校。”她抬眼偷偷看了一下春花的臉色,又垂下頭。


    “然後呢?”春花手插著腰繼續審問。


    “然後我爬不過去,就搬了磚。我搬不動,就讓路過的小哥哥幫我。”


    合著還是翻牆過去的。春花和安妮心想。


    “小哥哥不幫我,我就叫寶蛋兒哥哥幫我,寶蛋兒哥哥人可好了……哎呦!”沒等李三妮說完,一記巴掌就到了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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