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有人會回答他的問題,整個幻境仍然在繼續推進下去,百姓們依舊在竭盡所能的搜尋任何可以下口之物,但畢竟防護的陣法攔在那裏,一條已經撤去所有物資的小巷中又能有多少食物?所以為了爭搶食物的衝突接連爆發,終於在兩天後,有人死於打鬥的混亂之中!


    作為一輩子老實本分的升鬥小民,誰又能想到此生手中竟能沾上人命,於是恐慌的情緒迅速擴散。因為那場打鬥過於混亂,他們甚至不知道誰是凶手,或者說,人人都是凶手。


    一時間人人自危,百姓們都害怕自己會是下一個死在這裏的人,雖然如今被困,城外又被獸潮籠罩,已是看不到什麽希望。但求生懼死是所有人的本能,好死不如賴活著,萬一能扛下去,萬一發生了轉機,自己還有活著出去的可能!


    在人群中,有些心思活絡的已經發現了新的“食物”,第二日清晨,那死去之人的屍體變得殘缺,而缺口上屬於人的牙印顯得格外刺眼!


    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譴責指責。在這種絕境之中,所有的道德、良知被盡數拋之腦後,活下去成了唯一的目的!為了達成這一目的,陷入癲狂的人群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所以慢慢的那具屍體越發殘缺,甚至那些人都不再避人,大白天便撲至其上撕咬下一口已經發臭的血肉,然後費力地吞下。


    不過還有人堅持著最基本的原則,他們雖知道這是活下去的辦法,卻無法做到對同類下口,沒法同野獸一般拋棄一切隻為活著!但在這個特殊的環境中,他們變成了異類,而在一個群體中,異類是會被清除的。當所有人都拋棄了下限,而你堅持著底線,那麽在他們眼中,錯的可就是你了,要麽被同化,要麽被懲罰!


    因為長期的饑餓,那些不願吃人的百姓身體已經虛弱不堪,甚至連反抗的力氣都提不起,自然也就變成了已經得到補充之人眼中的獵物,於是,在一陣動亂之後,新的“食物”出現了。


    “大哥哥……囡囡好……餓……囡囡也好……怕……村子裏的叔叔……嬸嬸們怎麽都變了……他們……看囡囡的眼神好可怕……昨天……他們為什麽要掐……囡囡……的脖子……”小女孩虛弱地躺在慧明懷裏,有氣無力地說道,目光幾乎已經失去了焦距,纖細的脖頸上有幾道猩紅的抓痕,造成這個之人看來是下了死手。


    慧明緩緩握緊拳頭,額上青筋暴起,卻沒法說出一句話去解釋。他救醒小女孩之後便想繼續置身事外,隻是靜靜地盤坐在爺孫倆身邊。有幾個膽大地見慧明並未插手他們的爭鬥,便趁著小女孩去搜尋食物時對她下手,畢竟怎麽看這嬌小的身體更十拿九穩一些,也能更容易地變成食物……


    可憐的小家夥完全不知事世險惡,傻乎乎地被引到了遠離慧明處,直到窒息的感覺傳來,她才真正明白,這些以前慈祥友善的叔叔嬸嬸是真的要殺她!


    微弱的求救聲被那些施暴者粗重的喘息聲所掩蓋,眼看這條孱弱的生命便要消失,慧明出手了,幾巴掌便將這幾個已經完全失去人性的家夥扇飛出去,救下了小女孩。


    慧明知道這是幻境,麵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曾真實的發生過也是二十萬年前的事情,可他還是忍不住,看著那不斷掙紮的小女孩,他實在無法做到視而不見。前一次這些家夥對人下手時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這次,他不忍了!就算出手幹預注定在這幻境中越陷越深,他也不要再見死不救!


    其他不願吃人的百姓此時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簇擁在慧明身邊尋求庇護,連外出搜尋都不敢,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就從地上抓一把汙泥咽下,就這麽苟延殘喘著一天天虛弱下去,他們實在沒有勇氣再去麵對那些已經變成野獸的百姓!


    而周圍那些吃人的家夥們對能一巴掌扇飛人的慧明更為忌憚,自是不敢去招惹。解決了那幾個昏死過去的家夥後聚集在一起,餓狼一般的目光不住地掃視著慧明周圍的人們。


    原本整條小巷裏蜷縮了近百人,除了六個已經變成食物外,竟隻有六個人還堅持著底線聚在慧明身邊,餘下的皆如野獸般分食著同類的血肉。但狼多肉少,每人能分到的就那麽點,而在長期的饑餓後突然有東西吃,是會上癮的,那份貪婪與獸性足已吞噬所有理智!


    於是,他們緩緩圍了過來,盯著那六個出氣多於進氣的人,眼中原本的憨厚老實完全消失不見,轉而替代的是嗜血的光芒!


    但僅存的理智讓他們又怕被慧明拍暈過去變成同行之人的食物,所以沒有一個敢於撲上前出手。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一個男人緩步走出,身上原本華麗的服飾在這如同煉獄一般的地方變得破爛不堪,在活下去這一基本條件都無法保證的情況下,一切都成了虛妄!


    慧明猛得睜開眼,淩厲的目光閃過,冷喝道:“滾!”


    男人的腳步頓住,緩緩停在原地,滿是血汙的臉上勾起一個虛偽的笑容,道:“大師這是何必呢?反正他們幾個也不願意吃肉,再這麽下去遲早要死的,您也幹預不了,不如將他們交出來,也算給我們續命了……”


    “住口!”慧明厲聲暴喝道:“同類相食,難道為了活下去就真的什麽都能拋棄,就真的連做人最基本的東西都可以不要了嗎!?你們是人,不是禽獸!看看我現在身邊躺著的人,他們和你們一樣,是人不是食物!好好看清楚,稍微給自己留點人性,就真的能下得去口嗎!?”


    “我要活!”男人此時笑容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猙獰,“我要活著出去,我不能死在這裏,哪怕是拋棄人性,我也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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