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嫣站在四樓的欄杆前,看著一樓的兔頭女人,“這種手段,真是惡心。”


    先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的操作,就像京劇唱紅白臉,偏偏很好用。


    牛頭村民這麽多天的暴力鎮壓,都比不上這女人柔柔軟軟的幾句話。可真是殺人不用刀。


    謝胥同樣看著兔頭女人,但他看的角度和呂嫣不一樣,他盯著那女人的脖子。


    這個兔頭女人每次出現的時候,脖子上,都綁著一條絲帕,跟她身上的裙子非常搭配,顯得飄逸又仙氣。


    即便她戴著麵具,可是當她背著眾人,以及張口說話的時候,都給人一種極美麗的感覺。


    美麗到甚至有點怪異。


    呂嫣回到房間的時候還是有點生氣的,尤其是她看到謝胥又跟進來的時候。


    “你還來幹嘛?”


    現在呂姑娘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我們謝指揮使。早知道今天人數少掉這麽多,她昨天晚上都沒必要冒險帶著謝胥去吃東西。


    反而還暴露了自己的底牌。沈巍。


    今天兔頭女人針對沈巍,應該就是看她不順眼了。而這一多半都是因為謝胥。


    謝胥沉默了一下:“你怎麽讓沈巍騙過他們的眼睛的?”


    他承認真的很好奇,就連吞進肚子再吐出來這種方式,都能被發現。


    呂嫣能用什麽方式,讓沈巍今天這麽底氣十足地應對盤問。


    呂嫣望著他,眼底的光冷下來,“我有必要什麽都告訴你嗎?”


    謝胥沒吱聲,呂嫣的確沒有必要什麽都告訴他,尤其是,呂嫣已經幫了他很多次了。


    “我讓鄭九守在了村口。”謝胥慢慢說道。“如果十五天之後我沒有出去,他就會放火燒村。”


    呂嫣:“……你說什麽?”


    謝胥雙手攏袖,現在他們房間的四周左右都空了,倒是完全可以放心說話。


    “這就是我的牌。”


    呂嫣麵皮有點微微發抖,“燒村?”


    謝胥說道:“燒村是最後一步舉動,我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呂嫣承認,謝胥這張斯文麵皮下,比她還瘋,她都幹不出燒村的事情。


    “所以,你是想讓所有人死光嗎?”如果謝胥走不出去的話,他要拉全體人陪葬的意思?


    呂姑娘心底有點子冒寒。


    謝胥沉默了一陣,“最後一天,你認為這裏除了村民,還有別人嗎?”


    呂嫣眼底的光芒一閃而過。


    最後一天。


    那就代表,要麽有個幸存者走出去,要麽大家都葬送在了這裏。


    那麽燒村,燒掉的就是這些手沾滿了血腥的村民。


    “……就算是這樣,你要是已經沒命了,這樣做還有什麽意義?”


    謝胥看著呂嫣,很難相信說這些的時候他眸光和語氣都還是極為平靜的,甚至是平和,“我總得對得起這頂烏紗帽。”


    如果謝胥還活著的情況下,他直接燒了整個村子,是一定要被問罪的。甚至重罪。


    但是,如果謝胥自己都沒了,九泉之下他還怕什麽問罪。


    所以才說,燒村是最後一步。


    呂姑娘長久沒話說出來,這世上能讓呂姑娘都語塞的隻有這一位了:“不錯,夠狠,夠瘋,你確實比於趾逑適合坐這個位子。”


    於趾逑就是個純黑麵人,哪有謝胥這種白切黑來的瘋批帶感。


    “鄭九會保證任何不利於我的消息,都不會被傳進來。”謝胥似乎還笑了一下。


    所以之前那個人站出來指認謝胥,謝胥根本一絲都不慌。別說那個人是演的,就算這裏真的有人認識許之遠,謝胥也不怕。因為空口無憑,拿不出證據。


    他可以矢口否認到底。


    呂嫣喉間似乎動了動,這才忽然問:“誰讓你告訴我這些了?”


    為什麽謝胥總是這麽喜歡自說自話,她現在看見他都有些想躲了。他這張嘴的殺傷力有點危啊。


    謝胥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特意瞧了呂嫣片刻:“我以為你是覺得我沒有付出對等交換的信息,所以才不肯告訴我一些事情。”


    比如沈巍這個人,比如食物這件事。


    呂嫣好半晌憋出一句話:“你可真自戀。”


    自以為是。


    她不想說,就是純粹的不想說,哪有那麽多理由。


    還交換信息?


    不是呂姑娘瞧不起謝指揮,就他那點信息,也值得等價交換?


    雖說謝胥每次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可是真把他的消息掰開揉碎了,其實對呂嫣自己並沒有什麽助益。謝指揮仿佛隻是純粹在滿足自己的傾訴欲。


    謝胥似乎看出了呂嫣對他的不屑,倒是不至於生氣,“我隻是想知道,你就這麽確信那個沈巍不會背叛你嗎?”


    這個地方哪有牢靠的關係,全都能為了自己出賣對方。


    剛才兔頭女人的話,能看出很多顆心已經開始黑化了。


    謝胥不信任沈巍。


    呂嫣瞧了他一眼,片刻冷笑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背叛她?開玩笑,這世上敢背叛她的人都已經死完了。


    而且沈巍是絕對不會背叛她的。


    謝胥視線在呂嫣臉上停留了片刻:“……好,那我就放心了。”


    說著謝胥就轉身,似乎打算離開了。


    “你是怕沈巍拖累我,還是拖累你啊?”呂姑娘帶著譏削、和三分冷酷的話語,自謝胥身後傳過來。


    謝胥身形停在門後,凝滯了那麽一秒。


    “畢竟剛才兔頭女人說了,偷食物的人,和吃東西的人,同罪。”


    呂姑娘身後的目光已經極為的陰沉了,她望著謝胥的後心,想知道那顆白切黑的心此時是黑的還是白的。


    “你是不是後悔,昨日吃了我給的東西?”呂姑娘幾乎咬著銀牙笑出了聲。剛才反應過來這點的時候,她真的是忍不住笑了。


    本來謝指揮使可以不沾一片烏雲輕鬆過關,現在卻要被迫牽連在一起了。


    門後,謝胥長歎了一聲。


    他轉過了身,麵向了呂嫣。


    “你就非得,這麽杯弓蛇影嗎?”他一句話,就能讓她聯想許多。


    呂嫣笑起來,伏在桌子上:“我杯弓蛇影、還是你疑人偷斧啊?”


    心虛的人都會先指責別人,試圖把自己摘幹淨,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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