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浦沒躲,於是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他卻眼巴巴地看著虞燭明,“怎麽會呢,婚約困住的隻是我,”江雲浦想了想,覺得這話不對,“呸,是我作繭自縛……我自作自受。”


    虞燭明那股慍怒的勁兒過去,又聽江雲浦這樣說話,臉當即是紅了一片。“這是說的什麽話,娶我像是多為難你似的。”她嘴上罵罵咧咧的,手上卻很誠實地與江雲浦的手扣在了一起。


    江雲浦瞧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也就明白虞燭明並不是真心怪罪,心中於是舒坦許多,他另一隻手翻開了話本的下一頁,這回講的是女主出奇招製奇勝,又把男主耍得團團轉。


    虞燭明一看,樂了,不一心追愛的女主角就是很有魅力呀!


    就在此時,外頭天空一聲炸響,虞燭明被嚇得一激靈,江雲浦拍拍她的後背,“是開始放煙花啦,怎麽樣,這會想不想去看?”


    虞燭明想了想,外麵的熱鬧聲確實很吸引人,於是鬆了口道:“好呀,不過外麵一定很多人吧?我們會不會看不見呀?”


    江雲浦卻神秘兮兮地說:“我有辦法,霽光跟著我走吧。”


    於是兩人各自披上外袍,走到了天井下。


    月光皎潔,今日是十五,月亮很圓。


    江雲浦說的辦法是——去首輔府的閣樓樓頂!


    虞燭明被他抱在懷裏,江雲浦施展輕功,不一會兒就“飄”到了屋頂。


    她側頭往下看,隻覺得街道上人來人往的不是人,而是小昆蟲一類的東西——因為實在是太小了。


    “害怕嗎?”江雲浦圈住虞燭明的腰,幫她慢慢在屋頂穩住身形。


    虞燭明向來接受能力就比較強,何況隻是個屋頂,她也隻是驚訝了開頭那會,現在已經平複好心情了。她笑著說:“不害怕,還覺得有些有趣。”


    江雲浦的表情沾上了一些可惜。


    偏偏虞燭明這時候還抬頭了,見了江雲浦的神情,心中也感激他想出來的這個方法,就努力地提供情緒價值:“那還是多虧了靄雲把我抱上來,靄雲真是太聰明了。”


    於是江雲浦便十分受用地笑了開來。


    青年笑容溫朗,在月色下顯得尤為動人。


    虞燭明不願承認她此時心中是有些動容的,於是別過頭,繼續欣賞前麵的煙花。


    那是京城的方向。


    這夜,京城十分熱鬧。


    煙火表演結束後,由於京城沒有宵禁,許多地方的猜燈謎活動也辦了起來。


    虞燭明和江雲浦換了套不太顯眼的衣服,也加入到其中。仿佛今夜,他們就隻是芸芸眾生中恰好相愛的兩個情侶,身上也沒背負著什麽家國天下,心中想的也是剛剛看的話本故事永遠隻是故事。


    這夜虞燭明是宿在定北王府的,由於燈謎結束時已經是子時之末,回去勢必要吵醒相元,最近她叮囑了相元去跟著勾卞學識字之類的東西,想來是很需要休息的,虞燭明便沒回。


    虞燭明是累極了,沐浴完頭發都沒幹,就靠在江雲浦給她安置的小榻上睡著了。


    江雲浦處理完公務,再捧著濕漉漉的頭發回來時,見到的就是虞燭明身上隨意地搭著毯子,頭發披散著,還滴著水,人卻已經睡著了的模樣。


    她的睡顏恬靜,令人見了隻想安安靜靜地欣賞。


    江雲浦隻好收了他原本想要虞燭明幫他打理頭發的想法,認命地先把自己的頭發梳起來,用一根虞燭明平時用的木簪固定著,而後俯下身,把虞燭明放到他的床上。


    上次從相元那兒學到了手法,江雲浦這回給虞燭明擦頭發就細致很多,先是吸幹了下來的水滴,然後又把頭發分成一小簇一小簇地擦……總之若有人見到,一定會覺得江雲浦實在是太有耐心了的。


    這樣的“細致活”江雲浦一直忙到了醜時之末。


    他開了門,跟東拾說明日告病不去上朝了,而後關上門,為虞燭明掖好被子,又擔心她冷著,還多添了一床。


    江雲浦自己則抱著一床薄的,去睡了小榻。


    燭台恰好在這時燃盡了蠟,江雲浦就索性沒去管,合衣而眠了。


    ——


    翌日兩人是到日上三竿才醒的,先醒的是虞燭明。她怔怔地望著半敞開的簾帳,而後突然想到什麽,她坐了起來,果然在小榻上看見了仍睡著的江雲浦。


    她不免有些失笑,這人怎麽把床讓給她了……


    虞燭明躡手躡腳地下了床,不過這樣細微的動靜其實足以驚醒江雲浦了。


    他抬了抬眼瞼,判斷周圍沒有危險後,又準備閉上眼睛,卻聽見門外有江良光的聲音。


    “聽聞定北王生病了,我這個當叔叔的,當然要來看看。”


    虞燭明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瞬,而後心有靈犀,虞燭明把跟自己有關的物品,包括飾品,衣服之類的東西都一把抓住,去了屏風後麵,江雲浦則躺回床上,順便給了自己掌上一刀來放血,好讓臉色看上去很蒼白。兩人都沒言語,做的事卻像早有約定。


    這邊虞燭明剛剛走到屏風後麵,那邊江良光就開了門,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喘,隻能把自己的東西輕輕放在地上,盤腿坐著準備聽江良光的“大放厥詞”。


    江良光走了進來,東拾見裏麵一切如常,虞燭明也不見蹤跡,這才鬆了口氣,他臉色如常地對江良光說:“您瞧,殿下可能還沒醒呢,要不咱在外麵等會兒?殿下醒來屬下再來叫您。”


    江良光卻執意要走到江雲浦跟前,見他確實臉色蒼白如紙,這才道:“那我且出去等著,若他好了些,記得過來喊我。”


    他眼尖,見到了屏風後似乎有一個黑影。


    不過這也在虞燭明的預料之內,因此剛剛過來時就坐下了,就是為了保持身體平衡,隻要這個影子不動,江良光是沒有理由要過來查看的。


    於是江良光盯了好一會兒屏風,也沒盯出名堂來,隻能作罷,隨著東拾出去了房子。


    直到江良光的腳步聲消失在連廊,虞燭明才敢從屏風探出頭來,她剛剛可看見了江雲浦給自己刀子,這會就忙不迭的去查看他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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