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卞真想給江雲浦揍一頓扔到首輔府,可惜揍不過。他搶了江雲浦的掃帚,“怕怕怕,你什麽都怕,還想讓霽光喜歡你?”


    說完,他轉身就進了客房——外麵實在是冷啊。


    江雲浦注視著右手手腕處的紅繩,他也許這一刻才懂弘能說,“虞燭明是個世間難尋的,心性堅定之人”是什麽意思。


    一開始謀劃著利用河源縣水災破壞江家權力根基,未果,她不曾退縮;首輔府被蒙刺殺魏帝之冤,她堅定地站出來,還想到了自證之策;到今日,他因故違背了他倆的約定,她亦未亂陣腳。


    他輕輕地笑了聲,覺得自己能喜歡上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子,已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江雲浦轉身進了臥室,換掉了沾了風雪的衣服,秉燭查閱了今日沒處理的公務,就要前往首輔府。


    ——


    首輔府內。


    子時到時,陳夫人和虞月依來接了虞燭明兩人的班,讓她們也稍作歇息。她還拿來了一個手爐,遞給虞燭明。


    溫度剛剛好,陳夫人道:“想來你是不注意這些的,但是我知道你很有想法,所以不想你著涼,這個手爐就收下吧。”


    虞燭明心中一暖,謝過了她,就回了臻棲堂。


    相元說虞淮已經睡下了,虞燭明便不想去叨擾他。


    藥已經熬好了,她先是喝了藥,然後挑著燈,預備著寫些接下來的計劃。


    江雲浦就是這時候來的,又是翻牆進來。


    虞燭明沒有回頭,以為是相元,她溫聲道:“你也去歇息吧,已經很晚了。”


    隨後她自己就忍不住咳了幾聲。


    江雲浦半跪在她身後為她順氣,虞燭明是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去睡……”話隻說了一半。


    她回頭,就撞進江雲浦的眸子裏。


    “殿下還來這兒做什麽,是想與我說,明日怎麽治我們的罪嗎?”虞燭明收回了視線,想到江雲浦在這兒,她就把筆也放下,蠟燭也吹滅。


    房間裏隻有一片黑暗。


    今夜沒有月色,外頭隻有星星微弱得看不出來的光。


    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都沒有主動說話。


    濃得像墨一樣的黑暗籠罩著兩人,虞燭明用手指輕觸剛剛燭淚落下的地方,那裏還是熱得。


    然後她摸上了自己的心。


    這裏涼涼的,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江雲浦循著她的氣息握住了她的手,“今日的事情是個意外,我沒來得及跟你說,擅作主張了,我現在來跟你解釋。”


    虞燭明的手很冷,想來她剛剛一直在思考怎麽解決問題,心中是彷徨得很的,他心疼極了,哈著氣為她暖了手,“我不是來求你原諒的,隻是來告訴你事實是怎麽樣的。”


    語氣很真誠。


    虞燭明把手抽了出來,她並不想去貪戀這樣飄搖的溫暖。


    “就這麽站著說吧,我與殿下,沒親密到那個程度。”她這樣說道,語氣疏離極了。


    江雲浦心中是極不情願與虞燭明處成這樣的關係的,但他也明白今日的事情本就是他的錯,他簡單解釋了今日的經過,虞燭明靜靜聽著,有時會問他一些問題。


    結合剛剛她在路上收到的端瑞瑤的提醒紙條,顯然蒼玄也看透了虞燭明的把戲,隻是貪心她給的好處,才一直沒捅穿。


    “到底是我經驗也不夠,自認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到頭來害了自己,也害得首輔府萬劫不複。”虞燭明站了起來,她確實不心疼虞成懷,但虞成懷在這京城裏仍是一顆重要的釘子,有他在,白府才能在世家之爭中活下來,寒門學子才更有出路,否則世家將控製住所有進入官場的渠道。


    那麽,她就要跟虞弘承一起支撐著首輔府。


    窗外望去是天井,再遠些是臻棲堂的連廊。這會兒沒有點燈,哪裏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江雲浦在一旁擔心她冷著,解開了自己的狐裘給她披上。


    虞燭明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這會兒看見了江雲浦的動作,就做出了一個躲開的動作,“殿下把留在我這兒的狐裘也拿回去吧,我是用不上這個的。”


    江雲浦欲要說些什麽,最終卻隻有一聲歎氣從他喉嚨裏發出來。


    其實按照虞燭明一開始的思路,江雲浦是不需要參與進來的,可他總是關心則亂,處處想著怎麽與虞燭明見麵,江良光不懷疑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都對不起他老狐狸的名號。然而事情已經發生,接下來再去論責顯然不太實際。


    “我不怪你,你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足夠說明你確實殺伐決斷。”虞燭明打開了窗子,外麵的雪沒停,四周都安安靜靜的,似乎無事發生。


    江雲浦從來都是決斷的人,他其實已經作出了在他視角下最好的選擇,因為他們倆——無論是關係還是動機,都不能被江良光懷疑,否則,以江良光的權勢,給他倆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再除之而後快,其實是對他而言很簡單的事。


    虞燭明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剛回京城那會兒,明巡也是這樣被定罪的,江良光敢在魏帝麵前指鹿為馬,硬說明巡不是他的朋友,硬說他是盜賊。


    如此狠辣的大將軍,如此決斷的定北王,不愧是一家人。


    她斂去了眸中的其他情感,隻是任由寒風入室,吹在她臉上,讓她清醒了許多。


    “可是殿下,今天的事讓我想明白了一個問題的答案。”虞燭明沒回頭看江雲浦,擔心自己會因為看見他的神情而不忍心說出接下來的話。


    “既然大將軍的疑心因我們的日益親近而生,那我們之後就不必總是見麵了,若有事,殿下直接來這裏找我便是了。”虞燭明這樣說道。


    江雲浦隻是把她深深地擁進懷裏。


    虞燭明本想推開他,可江雲浦好歹是個練家子,她又不習武,兩人在力量上總是懸殊的,因此她沒能推動江雲浦分毫。


    他悶悶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好,就依你說的做。那麽,在分別之前,讓我再抱抱你吧,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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