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浦不願叫她別過臉,又怕她疼,隻是用雙手輕輕地把她的臉捧起,這陶瓷般精雕細琢的臉,他捧著都怕摔了。


    “霽光,可是今晚我嚇到你了?”


    虞燭明把臉轉過來,右手覆到江雲浦的手上,“靄雲怎麽會這麽覺得?”


    她斂了眸中情緒,把臉轉了回來,與江雲浦四目相對。


    他的手有許多老繭,想來是早年在軍中訓練留下來的。而他的手,如今正捧著她的臉,原來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如此親密。


    “我……”千言萬語難抵一個擁抱,江雲浦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虞燭明被擁入懷中,這種切切實實的滿足感令她有一瞬愣神。


    “靄雲是覺得,我會認為你剛剛太粗暴了?所以說嚇到我了。”


    江雲浦沒有說話,隻是埋在她發間的頭動了動。


    虞燭明就笑了,她推開江雲浦,兩人卻還保持著相擁的姿勢。她抬頭望向江雲浦的眸子,這人是把她當成什麽瓷娃娃了麽?“我也不是什麽花瓶一碰就碎,我在玉永,這樣的事情見得更多。”手握權力,有時候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今晚的事放在平時,虞淮與她確實都隻能吞聲忍氣。如今江雲浦替她立了威,她感謝都來不及呢。


    嫌隙已經解開,兩人對視著笑了,執著手在房間裏踱步,享受著暴風雨來前時間不長的寧靜。


    虞淮回來時,說是晚宴已經散場,江雲浦就準備要走了。走時還問虞燭明:“要跟我一起回王府嗎?”


    “你成心不讓霽光好過是不是?”虞淮瞪他。說的是如果虞燭明跟著他回去,明天除了會被連累著一起應對各種各樣的來客,還會被好奇為什麽未成親就住進王府了。


    江雲浦歎了口氣,“隻是覺得你在這兒太苦了,你明日又要冷醒。來日我讓東拾給你送些炭火來,一整天都燃著,莫要再讓身子受苦。”


    一整天的炭還需要扣扣嗖嗖地計算著燒,這兩兄妹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虞燭明謝了他的好意,又送他到門口。


    許是今日呆在一起的時間有些長了,虞燭明竟生出些不舍。


    她望向兩人的腰間,如今她腰間掛著江雲浦贈與的香囊,江雲浦腰間也別著她送的錢袋。


    “靄雲,保重。”


    “霽光也是。”


    兩人都不是很擅言辭的人,讓對方保重的言語也不過如此。


    眼見著他上了馬車,又走出一段距離,虞燭明才轉身,然後發現身上還裹著江雲浦的狐裘。


    再探出身子去看江雲浦的馬車,卻已尋不到蹤跡。抬頭望天,有白雪如鵝毛,飄飄揚揚地落下。


    人說瑞雪兆豐年,虞燭明卻覺得,這場雪意味著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


    她歎了口氣,與身邊的相元感歎著說:“看來不是一個好年啊。”


    相元隨著虞燭明的步子走,也是不住地歎氣:“小姐的病還沒好全呢。”兩人沒打傘,但是回臻棲堂的路上,有一段路是沒有遮擋的,她便想用手為虞燭明擋著些。


    虞燭明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爐遞給相元,“你也別冷著了,暖暖手吧。”


    她的聲音雖不大,卻是堅決的。相元便遵循了虞燭明的命令,捂好了手爐。


    在馬上到臻棲堂時,虞月依竟擋在兩人身前。


    “三妹?你怎麽過來了?”虞燭明表情似有些驚訝,其實心中一點不奇怪。


    她早上同虞月依說過,江雲浦是個瞎子,晚上江雲浦自己就自爆複明了。這在虞月依眼裏,怕是會覺得江雲浦信不過她。


    虞月依心思簡單,她對江雲浦,也許是動了心的,但隻是為了顏,因此虞燭明也願意應付她。


    “大姐姐,殿下走了嗎?”虞月依在風裏等得有些久了,想來她是知道進去等會被虞淮趕走,才一直站在門外。


    虞燭明歎了口氣,“走了啊,外麵冷,跟我進去說吧。”


    虞月依本不想進去的,穗裕看她手都凍紅了,就勸著她進了臻棲堂。


    雪落在四人頭上,肩上,本來下雪天是不太冷的,卻又起了大風。虞燭明引著虞月依到臥室,大廳的炭火已經燃盡,想來是不夠暖和的,也就隻有臥室溫暖些,能見見客人。


    “你今日不是見到殿下了嗎?如何還想再見。”虞燭明揣著明白裝糊塗,心中卻覺得有些好笑,江雲浦也不會想到,他會因那張臉而吸引眾多小迷妹吧。


    想來應該是知道的,隻是他沒管過。


    虞月依絞著手中的帕子,“我想要與殿下說說話。”


    “哦?”


    小姑娘太單純,虞成懷什麽都不告訴她。虞燭明想,這樣其實並非壞事,虞梓英已經在接觸這些朝堂中的事了,往後也必然會是虞成懷作為政治聯姻的工具的。虞成懷不會偏寵虞梓英,虞月依若能保持著這樣的單純,也就不需要參與到權勢之間的爭鬥裏了。


    虞月依小聲地說:“殿下長得好看,又為大魏立下汗馬功勞,我……我有些敬畏他,想要與他表達我的敬意……”她越說越小聲,想來這個理由她自己都沒法說服。


    “我會替你轉告的。”虞燭明這樣說著,然後挑起了虞月依的下巴。


    虞月依那雙純真得不知世事的眸子,裏麵有對虞燭明的豔羨。


    雖然虞燭明身形瘦削,但到底比虞月依大上幾歲,身高上還是高了她不少的。虞燭明並未點破虞月依的心意,隻說:“殿下心係天下,你的敬意,他會收到的。”


    虞月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聽虞燭明跟她說了好些話,接著被送出臻棲堂。


    天晚了,虞燭明也就沒讓相元送她們回去,隻讓她們路上注意安全。


    相元倒看得出來虞月依的心意,她有些憤懣地問:“小姐為何不直接點破她?從前就總是針對您,現在倒是盯上您的未婚夫了!”


    虞燭明歎了口氣,她長了二十歲,其實並不知曉情為何物,隻覺得旁觀著虞月依的愛意一點點被喚起,還很有意思。但她也明白這份情意不會有歸宿,且不說江雲浦會不會再娶一個虞家女,就說她既已為江雲浦的王妃,就不會再讓旁的女子進入王府。


    至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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