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相接。


    他又發現了……虞燭明第一反應是這個。


    第二反應是,他沒對她發火。


    於是她當下就拿定了主意,打著哈哈,笑著說:“確實想了解。薑作巫術自古就神秘,我就愛研究些偏門邪道的東西。之前在玉永與明巡有些交情,恰好他是薑作人,就跟他打聽了些。”


    又試圖糊弄他……江雲浦笑而不語,將頭轉到院子門邊的方向。


    虞燭明見他笑,心中也有些怯怯,總是這樣跟他糊弄,換誰都會不高興。


    “殿下,我也有我不想說的理由。”虞燭明苦惱著,最終隻憋出來這幾個字。


    這事提了出來,兩人方才升起來的一些旖旎氛圍也就消散了。


    “我明白你。”江雲浦最後還是服了軟,自嘲地說,“畢竟兩家對立,否則我也不需要大晚上的,想來見你,還要翻牆來。”


    虞燭明斂了斂眸,終於決定坦白部分:“其實就是想學巫醫之術。我們日前勢單力薄,若是日後有機會靠近權貴……”


    殺之而後快。


    大人物一死,手下人一定會亂,他們就有收買他人的機會。


    這是朝局,也是江湖,用計用謀才是常事,小情小愛在這樣的背景下無足輕重。


    “霽光,薑作之術極其危險,我來提醒你,就是想讓你放棄,也讓你身邊的人放棄去學。”


    明巡不是個君子,否則以他天子摯友的身份,總能有些聖恩蔭蔽,得個賞官。因此他的提議更不能信,尤其他還是與薑作皇室有牽連的人。


    “他的目的我們暫且不提,你們應該都查過,那些嚐試去學巫術的人,之後不願為薑作做事的人,最後都有什麽下場。”


    虞燭明自然是清楚的,學他們的東西,不留在本國做事,就會被帶走身體上的一部分,可見薑作人陰險惡毒。因此薑作雖全國人口不多,卻霸占著堪比大魏一半之大的土地。


    但這步本就是險棋,所以即便很危險,餘光還是拍了板,由白府收養的一些有誌之士,且是孤兒的人去學,就是為了即便失敗,也把成本降到最低。


    “殿下的話,霽光記下了。”虞燭明想了想,還是糾結著開口:“殿下為何要提醒我?我們本來立場不同,你本可以作壁上觀。”


    江雲浦沒有回頭,隻是將她的手握住,“霽光,我們還有三個月,就要成婚了。”


    隱含的意思即是,你我二人,即將是一家人,夫妻一體,豈能離心。


    但是這樣的話兩人都不敢去說,因為這賜婚聖旨一下來,兩人的命運其實就隻是時代洪流裏的兩隻扁舟,飄搖著,隨時都會傾覆。卻又正是因為這種渺小,使得兩人不願兩頁舟靠得太近,恐連累彼此。


    江雲浦是聰明的,虞燭明亦然。


    他心中對虞燭明的情從年少就已開始,他是多欣喜被賜婚的對象是虞燭明,年少的情分終於等到了本該寄托的人;又是多麽恐懼,恐懼他的霽光要與他命運一體。


    而虞燭明曾經的才名甚至比虞梓英有過之而無不及,又怎會看不出來,這位定北王,對她是情根深種。但是父親的死疑雲未消,虞家在這風雨飄搖的年代岌岌可危——抑或說這個時代人人自危,她不敢直視這份情意,更不允許自己回應。


    “靄雲。”虞燭明另一隻手托著手爐,與江雲浦的手交握到一起,手爐的暖意也傳入了江雲浦體內。


    “我隻能保證自己不去學,無法幹預別人的選擇。”她這樣對他保證。


    江雲浦就笑了起來,看上去是十分開心的。


    “霽光又何須對我保證什麽……”江雲浦輕輕的笑了。他其實有私心,畢竟他的眼睛,正是魏帝指使明巡對他下藥所致瞎的。然而聽見虞燭明對他起誓,那種私心甚至想要對她坦白,他那顆久經風霜,自以為千瘡百孔的心,又有了滿滿當當的感覺。


    江雲浦將頭靠到虞燭明的肩上,她的肩很窄,穿得又多,其實是承不住江雲浦的頭的,不過虞燭明總是令他有種安定感。


    她雖然身形瘦削,骨子裏卻有一股韌勁,哪怕上次她策劃的行動失敗了,她也能調整得這麽快,馬上有了下一步計劃。


    “我們,也許可以聯手。”江雲浦如此說著,手中展開一副袖珍的地圖。正是京城的布防圖。


    虞燭明一驚:“殿下這樣的東西也能給我看嗎?”若是傳出去,江雲浦就是泄密者。


    “你又何必擔心。這裏隻有你我,他人不會知道。”


    她深吸了口氣,“我們合作什麽?”


    江雲浦指著布防圖,“你還記得,有一次我與你一起走到城門附近,就遭到薑作的人劫持嗎?”


    虞燭明想了想,那次有個叫彥君的人將他們綁走,又有疑似蒼玄的人來刺殺。


    如今一想,他們的矛盾其實是被轉移了。


    看似薑作人要江雲浦死,實則京城裏的某些人不想讓江雲浦出城。


    江雲浦的兵都在城外,這麽做的目的不言而喻。


    “是陛下做的,還是我二叔?”虞燭明的猜疑其實有江良光一份,但她在江雲浦麵前,並不想主動提起。


    而江雲浦的話肯定了她的猜想——“是大將軍。”


    那日在泉陵,他也說是大將軍刺殺的。


    於是虞燭明福至心靈,問:“大將軍與定北侯的死也有關係?有愧疚,所以才會逼迫陛下封你為王,又擔心你遲早查到他,所以暗地裏總是嚇唬你——不,也許不是嚇唬,他就是想殺了你……”


    這沉重的話一出,兩人就各自默然了。


    虞燭明與江雲浦靜默著坐著,眼見著烏雲蔽月,虞燭明就重新點燃了方才放在門前的燈。


    側頭望去,江雲浦眸中柔和得隻剩一泓碧水。


    他們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


    “霽光身上可還有難受的地方?”江雲浦收了手上的布防圖,又以手背感受了一下她的體溫。“熱已褪了些,今夜要注意保暖。”


    虞燭明點了點頭。


    不過就在這時,一聲敲門聲令兩人都僵住了手上的動作:隻見虞淮已經推開了小院落的門,方才兩人的互動想必已被他收入眼底。


    “我來看看霽光還有沒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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