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帶蕭筱去的地方,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路平緩,植被繁茂,反正對於蕭筱這麽一個來自後世的土包子來說,如此美景的小山,已經可以稱之為人間天堂了。


    馬車到了山腳下就停下來了,弘曆牽著蕭筱的手下車,輕聲問道:“我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你的身體可吃得消?”蕭筱沒好氣的瞪了弘曆一眼,拒絕回答他這個欠扁的問題。


    弘曆輕笑,牽住蕭筱的手,兩人的戒指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了閃亮的光芒,映射了蕭筱此時心中的快樂。弘曆一邊走一邊道:“這座小山名叫帽兒山,這帽兒山雖然看起來山路平坦,但是卻很難進入,因為裏麵的路就和迷宮一樣,多的讓人數不清。”


    蕭筱歪著頭詫異的看著弘曆,弘曆又緊緊的握了握蕭筱的手,笑道:“所以,你要跟好朕,若是丟了,可別怪朕把你丟在這深山裏。”


    蕭筱又是一瞪眼睛,讓弘曆好心情的笑了。


    的確這帽兒山的山路很窄,七拐八拐的已經讓蕭筱完全失去了方向。大概走了將近兩個時辰,蕭筱才氣喘噓噓的站在了一處平原之上。蕭筱整個人已經被完全驚呆了,讓她無論怎麽想都想不到在這山頂之上,居然是個平原。一個在冬日裏都開滿了鮮花的平原。


    弘曆輕輕的拍了拍蕭筱的背,低聲道:“從對麵那座高山往下來,這座山就像是戴了一頂插滿鮮花的帽子,所以取名為帽兒山。這山上的平原卻因為地勢奇特,所以一年四季溫暖如春。走吧,我們去那邊。”


    弘曆握著蕭筱的手。向那平原上走去,誰知道本來剛剛還一望無際的草原,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建在水塘邊的宅子。蕭筱已經完全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弘曆拉著蕭筱回頭,隻見兩個人身後有一塊一人來高的石頭,有些突兀的立在哪裏。蕭筱不解的看著弘曆,弘曆笑道:“其實這石頭一開始就立在哪裏,隻是你的視線都被草原上的花兒給吸引了。所以沒瞧見那快石頭。而這座小宅子,就是被這塊石頭給藏住了。”


    蕭筱完全不相信弘曆的話,忍不住又跑回了原來的地方站了站。果然右邊眼角能瞧見這塊石頭,但卻絲毫看不見後麵的莊子。她在那附近左動動右動動甚是都看不到那房子。弘曆笑道:“往前邁三步。”蕭筱一愣,瞬間往前邁了三步,那被石頭隱藏起來的莊子立刻就出現在了蕭筱的視線裏。


    蕭筱讚歎的走到弘曆的身邊:“太神奇了,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簡直鬼斧神工。”


    弘曆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的哀傷,讓蕭筱本來還笑容滿麵的臉孔也安靜了下來。她握住弘曆的手,低聲道:“怎麽了?”弘曆搖了搖頭,指著那不遠處的莊子道:“這地方是朕額娘所見,朕第一次瞧見的時候,也詫異許久。”


    蕭筱頓時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弘曆。弘曆牽著蕭筱往那莊子走去。隻見那小莊子都是木製的結構,在蕭筱看來似乎有些現代蘇聯木屋的風格,但又很類似於清代的精致四合院。


    弘曆一邊走一邊輕聲的講述著。聲音裏充滿了回憶:“朕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隻有八歲,那時似乎也是這樣冷冷的天氣。朕帶著小安子和騰格一起,偷偷的跟在皇阿瑪的身後來到了這座山腳下。後來又用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找到了這地方的入口。”


    蕭筱有些意外的看著弘曆,她記得自己第一次在見到弘曆的時候,他大概也就八歲左右。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弘曆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嗎?


    看著蕭筱有些擔心的目光,弘曆欣慰的笑了:“朕沒關係,朕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弘曆牽著蕭筱走到了院落中間的一座墳墓之前。墳前墓碑上光禿禿的一片,弘曆輕聲道:“當年,皇阿瑪不知道在這塊墓碑上寫什麽。如今朕也不知道寫什麽。”


    蕭筱輕聲道:“就這樣也挺好的,也許她並不需要你們的評價。”弘曆輕輕的笑了,轉身拿過桂嬤嬤等人手裏的祭拜之物,拉著蕭筱一起跪了下來。


    弘曆輕輕的握住蕭筱手,低聲道:“額娘,我帶著她來看你了,她名字叫蕭筱,是個認真且倔強的姑娘,額娘會喜歡她的。”蕭筱出神兒的看著弘曆,不知道為何竟然有種很想哭的衝動。弘曆緊緊的握著蕭筱的手,柔聲道:“從今日以後,不許懷疑我,不許離開我,更不許……”


    蕭筱笑著,第一次主動的輕輕的親吻了弘曆,低聲道:“不會的,不管發生什麽事兒,我都不會再離開了。當然,皇上要趕走我不算。”


    弘曆緊緊的擁住蕭筱,低聲道:“這一輩子你都別想從朕的身邊逃開了,朕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你離開的。”雖然蕭筱對於弘曆的這番話已經聽過不止一次了,但蕭筱聽著還是很溫暖。


    而在兩人身後的小安子、影兒等人都欣慰的笑了,特別是桂嬤嬤更是熱淚盈眶,心裏充滿了感恩。桂嬤嬤看著在自己前麵一對兒相擁的璧人,終於有一種一切都歸於幸福的感覺了。


    桂嬤嬤似乎又想起了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小璿的時候,那時她的肚子不過才剛剛顯懷,卻已經是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了。初冬的天氣已經很冷,小璿穿的很單薄,唯一看來可能禦寒的就是那件披在身上的大氅了。


    桂嬤嬤見到小璿的時候,就是在這帽兒山不遠處的一間尼姑庵。當時她被家裏人嫌棄,發配到那家尼姑庵裏清修。她隻覺得每日都是渾渾噩噩的,似乎明天的太陽根本不會升起似地。


    而她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認識了小璿,小璿很平和,每日隻是在小院子裏曬曬太陽,然後然後就是給肚子裏的小寶寶做些衣服。而她的侍女,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像是天下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在她的身上是的。


    桂嬤嬤還和丫鬟們還偷偷的討論過,說小璿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妾,被嫡妻嫌棄,才會身懷六甲住到這裏來,每日粗茶淡飯,沒有任何人前來探望。小璿每天都會撫摸著肚子,跟肚子裏的小胎兒說話,有時候會是一些笑話,有時候會是一些兒歌,有時候會哼唱一些桂嬤嬤從來沒有聽過的歌曲,但是大多的時候,都是在說孩子的阿瑪。


    桂嬤嬤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偷一樣,每日都去偷聽。聽到小璿用那溫溫潤潤的聲音說著那個男人的溫柔,那個男人的抱負,那個男人的小氣,那個男人的強橫。桂嬤嬤非常好奇那個男人,更好奇小璿,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才能讓小璿如此的無怨無悔,都已經落到了這般田地,還心心念念著他的好。


    桂嬤嬤開始試圖和小璿親近,每日都會帶上一兩種水果和丫鬟去探望一下。但是小璿明顯對她們沒有絲毫熱情,隻是禮貌的讓座,然後就繼續發呆。


    後來桂嬤嬤就不再去了,依舊每日靜靜的觀察著小璿。直到有一天,小璿的丫頭來請桂嬤嬤派人同她一起上一趟山的時候,桂嬤嬤才有機會同小璿說上一兩句話。


    那個時候,桂嬤嬤才知道,小璿的家並不在尼姑庵,而是在帽兒山上。因為山上的路太不好走了,所以小璿隻是暫住在尼姑庵而已。也是那天,桂嬤嬤知道,小璿還有一個妹妹,在大戶人家做丫頭。


    後來,桂嬤嬤的家裏人來尋她了,威脅她改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好領取屬於他們家的份例。桂嬤嬤抵死不從,還是小璿救了他,花了一千五百兩的銀子,救了隻認識幾天的胡亂女人。桂嬤嬤打發了身邊所有的人,就這樣在小璿的身邊住了下來,把自己完全認同於一個奴才,一個已經賣身小璿的奴才。


    小璿懷孕的最後一個月,天氣已經非常炎熱了。桂嬤嬤已經見過小璿在帽兒山上的家,見過小璿的妹妹瑾兒,更見過小璿肚子裏孩子的阿瑪,居然是當今皇上的四阿哥。桂嬤嬤很震驚,但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小璿生孩子的時候,生的很痛苦。撕心裂肺的喊聲,哭聲不斷的充斥著桂嬤嬤的耳膜。當產婆說,小璿的胎位不正,恐怕要難產,大人和孩子隻能保一個的時候,桂嬤嬤見到了嚇傻的瑾兒,和已經完全呆掉的四阿哥。


    事情就是那樣的巧合,小璿的孩子保住了,但是小璿卻永遠的長眠在了這帽兒山上。而她桂嬤嬤,卻作為這世上不多的知情人,帶著剛出世的小阿哥一路飛奔,終於在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的時候,趕到了用親王府,放到了當時也要生產的格格的產房當中。


    桂嬤嬤也再也沒有回到過帽兒山,在帽兒山上的小璿所有的東西,都不曾有人動過。桂嬤嬤隻在臨走的時候,從小璿的手腕上摘下了一隻碧玉的鐲子,想要為這可憐的小阿哥以後留個念想兒。


    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初那弱小異常的小阿哥,已經成長為了頂天立地的一國之君。桂嬤嬤再次把視線投到前麵兩個人的身影上,覺得如果日子就這樣下去,該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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