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桑抬頭看著天,太陽下,皮膚蒼白得都有些透明。


    她側頭,沒看見厲綏洲,就問了一句。


    “綏哥?”權司鳴扭頭看了一圈,“咦,沒跟我們一起嗎?我們好像不在一輛車上。”


    出來的時候,厲綏洲是牽著葉桑的手,上了同一輛車的,但此時厲綏洲竟然不在……


    “葉小姐。”厲三從另一輛車那邊小跑過來,表情很緊張,“綏爺被裴龍叫走了!”


    “啥?”權司鳴一愣,腦袋轉著往四周望著找,“在哪?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才。”厲三指著最前方的幾輛車,“那邊。”


    所有人都在一起陣仗太大,他們是分批走的。


    裴龍擔心葉桑搞事,就自己跟著他們走的。


    這個隊伍共六輛車,此時停在一片草地上,裴龍的屬下下車後就去弄吃的了,裴龍把下車的厲綏洲叫到了另外一邊去。


    權司鳴有些緊張:“桑姐,不會有事吧?”


    “不會。”裴龍打不過厲綏洲。


    葉桑神情淡然,雙手環胸朝那邊走。


    另一邊。


    裴龍看著厲綏洲,神情有些複雜和感慨地歎了一聲:“說起來,我也算是你堂哥。”


    厲綏洲睨他,冷嗤:“我在不夜京待了幾個月,裴京主都沒找我,今天在這兒找我認親?”


    裴龍看著他,又深歎:“你爺爺的事情,是我爺爺對不起他,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代我爺爺向你道歉。”


    “嗬嗬……”厲綏洲突然沒忍住笑出了聲,背靠在車上,黝黑的眼睛冷冷看著他:“你應該是腦子有問題,我姓厲,不姓裴。”


    “……”裴龍頓了一下,也不在意他這句話裏的辱罵,“我們爺爺那個時代,新世界還未成立,還處在軍閥割據打仗的時代,他們的思想也是順從時代……”


    “生一堆孩子,讓這堆孩子互相殘殺,角逐出王?這是哪個時代?”厲綏洲目露譏諷。


    “你……”


    “你有話就講,沒話別在這兒跟我講什麽有的沒的,拉著說什麽親情,惡心。”


    厲綏洲聲音冰冷,直接戳破裴龍的那虛情假意。


    裴龍表情又滯了一瞬,餘光瞥見從遠處走過來的葉桑,想收回話語,但葉桑並沒有過來,而是在兩人二十米外的一輛車旁邊停下,手從開著的車窗裏伸進去。


    不知道說了句什麽。


    片刻後,抽出來,手裏多了袋麵包和水。


    葉桑就靠在那邊車上,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沒打算過來的意思。


    裴龍頓了頓,才繼續道:“你跟桑青柳在一起那麽久,知道她的來曆和身份嗎?”


    厲綏洲不耐煩了:“再給你一分鍾時間。”


    他當然不想在這兒跟裴龍扯,聽裴龍講什麽過去親情。


    但他猜到,裴龍找他的目的估計跟葉桑有關,想聽聽他是想挑撥離間還是幹嘛。


    裴龍抿唇:“我並不是想說桑青柳壞話,也沒有想害她,但若是我們計算得沒有錯,隻有她能夠成功地召喚出那個地方。”


    “我知道你已經在古業輝那裏知道了你父母的真相,對於你父母忘了你這事兒我很抱歉,但當年若非改變他們的記憶,他們也活不下來。”


    裴龍頓了頓:“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接種疫苗嗎?”


    厲綏洲冷眼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裴龍道:“你十歲之前一共接種了八次疫苗,每次都說是防止身體各種病變感染的疫苗,其實,那些疫苗都是實驗藥劑。”


    這一部分詳情細節,就是古業輝不知道的。


    “你繼承了你爸和你親爺爺的所有實驗基因,你從出生就是個怪物,是一個完美的天然試驗品。


    那時候很多人都勸你爸媽殺了你,因為你即使長大也活不長,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你爸媽想過殺你,但想的還是先救你,若真的救不了再殺,他們一開始就求到了不夜京,我爸那會兒還在,你本來就是試驗品的結晶,想要救你,隻有將實驗進行到底……”


    這個實驗隻有兩個結果,成功或者失敗。


    成功的話,就能研究出延長壽命的藥。


    失敗的話,就是死。


    為了不讓小厲綏洲知道,他們就跟他講,那些藥劑都是防止病疫的各種疫苗。


    “但實驗還是沒成功,你依舊活不過三十歲,你爸媽很愛你,他們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的,厲綏洲,你就不想知道你媽媽來自哪,你又怎麽能活下去嗎?”


    一口氣說了一堆,裴龍終於說到主要的目的。


    厲綏洲靠在車上,雙手環胸地看著他,挑了下眉:“當然想,不知你有何高見?”


    裴龍目光複雜:“綏洲,我和你以前沒見過,但我們血脈相連,這一代的裴家又沒有什麽人了,我是真的想要救你,想讓你認祖歸宗,你也可以做不夜京的太子爺。”


    若當初沒有裴致的殺父逃離,裴致也會是不夜京的掌權人,延續到這一代,厲綏洲的確就是不夜京正兒八經的太子爺。


    比所有的人都尊貴。


    厲綏洲就淡淡地看著他。


    “此次若是能召喚成功,我們得到永生法,那些實驗就都不用再做,你的生命也能夠得以延續,你就可以永遠活下去。”


    裴龍輕聲道:“認識桑青柳的人都不想和她為敵,包括我們,可這次召喚那座島必須用她……”


    厲綏洲已經聽明白了,他表情似笑非笑:“繞了這麽一大圈,你是想讓我背叛葉桑?”


    “我聽說你和她在一起,她對外說你是她男朋友,可她那個人是沒有心和情意的,否則她活了兩百年,遇到過那麽多人,都沒愛過誰,怎麽會偏偏輪到你動心了呢?”


    裴龍淡笑:“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例外,和她是什麽宿命和命中注定吧?”


    “你的血對她有用,你對她而言不過就是個藥,等你沒用了,她就會扔下你或者殺了你,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謝洛。”


    “裴家有千年的傳承曆史了,就從你親爺爺那開始背叛太爺爺,一生隻娶了一個女人,最後還殉情而死,成了個癡情種,結果你爸也是,現在你也是。”


    裴家這樣的家族裏,癡情種都一脈相傳了。


    可他們這一脈,偏偏都沒什麽好下場。


    裴龍又歎氣:“我知道你可能很喜歡桑青柳,我沒有勸你背叛她,我隻是想說,你跟她的生命不對等,你今年二十六了吧,最多也就還有四年可活,而她永生不死,你難道就甘心自己到時候死掉嗎?”


    “你隻需要跟我合作,勸桑青柳召喚出永生島,這並不是害她,到時候你也能夠得到長生,跟她一起活下去,永遠地在一起……”裴龍的語氣循循善誘的蠱惑著。


    厲綏洲眯了下眼睛,垂眸:“你的提議我接受了。”


    果然,桑青柳就是他的弱點。


    裴龍眼底輕閃,吐了口氣:“那你現在隻需要看著她,在召喚儀式開始之前不要讓她搞任何破壞,勸她乖乖地配合召喚。”


    “好。”厲綏洲答應著,從車上起身朝葉桑走去。


    轉身背對著裴龍的那一刻,厲綏洲臉上的不甘瞬間消失,化作一片冷漠不屑,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眼底滿是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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